燕熙手上一抖,差点打翻了水杯,他攥紧了拳,强压住了突突心跳,脑海中挥散不去原主被燕桢儿囚禁至死的无望时光。
“不认得我了?”燕桢儿不解道,“病了一场,胆子变小了?”
燕熙平复心情,瞧着燕桢儿。
太美了,便是在女子里,也难有人艳质能及。有这等美貌,难怪能男扮女装能骗过所有人。
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男子。
燕熙目光从对方起伏的胸脯上快速的滑过,停在对方脖颈,那里戴着丝带。
燕桢儿被瞧得笑起来,优雅地拨发到耳后道:“瞧着眼熟么?用上回你送我的绸子做的。”
“嗯……很漂亮。”燕熙应付着说,他目光在喉结的位置稍作停留——燕桢儿没有喉结。
他心中陡然惊骇。
因为,到了二十岁,男子无论如何也该有喉结了,可燕桢儿却没有。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燕桢儿对自己动了外科手术。在古代的医疗卫生条件下,在这种位置动刀,几乎是要命的。
燕熙不敢想象,一个人得有多狠,为着什么目的,蛰伏近二十年,又是忌惮着什么,才会对自己如此狠决。
燕熙错开目光,平复着骇动,掩饰地垂头望着锦被上的纹样。
“有心事?”燕桢儿温言道,“在想他?”
“哪个他?”燕熙其实听出来了,但他现在需要话题来延长思考时间,故作懵懂地问。
“小七变坏了,和我也藏着掖着?”燕桢儿莞尔,“你也别难过,想要他回来,便去求皇兄,皇兄爱重你,岂会不允?他只要一日是你伴读,便不能抗旨不来。你舍不得他,便不要为难自己。”
这句台词,在原著中也有。
看书时只觉长公主体贴入微;此时听来,才发觉对方处心积虑的可怕。
若不是燕桢儿一干人等长年累月的哄梭原主任性枉为,原主何至于将人得罪干净,落得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境地。
燕熙心绪飞转,燕桢儿那双眼妩媚又勾人,仿佛能看穿一切。燕熙装作苦恼将头闷在大迎枕上闷闷地说:“我好气他,不要再和我说他了。”
“小七如今竟也能忍着不叫他来了……”燕桢儿意外地顿了顿,而后轻柔地说,“全听你的,你眼下气他,打他骂他都是他该受着的,暂且冷他一段也好叫他知道你也是有脾气的。待哪天想了,再传他来便是。”
燕熙赌气般道:“不要,我再也不要见他了!”
燕桢儿却笑了。
燕熙这种闹着情绪不可理喻的样子,才是叫人放心的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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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桢儿连着两日来皇子所帮燕熙料理宫事。
有他在,太医院及二十四衙门的一应供应比梅筠在时还要好。
第三日,燕熙提出想去上学。
燕桢儿正在听宫人们的禀报,他闻言转头来定定瞧着燕熙,笑盈盈地道:“你大病初愈,还得将养几日。文华殿那里早就请过假了,裴太傅不会怪罪你的。”
这真是个妖孽,一个男人竟然能将女子的端庄与娇艳出入化地表现出来。原著写燕桢儿美得“摄魂夺魄,群芳难逐,天香国艳”,毫不过誉。
燕熙避开目光,告诉自己莫要被画皮摄了心智,他说:“成日锁在院子里,闷得慌,文华殿好歹还有人能做伴。”
燕桢儿走近揶揄道:“是想他了么?”
燕桢儿如此近的目光,让人很难承受,燕熙错开目光:“不是。”
燕桢儿笑得意味深长:“你若想去瞧他,往文华殿去却错了。他今天被罚跪在上书房外。”
“罚跪?”燕熙不解道,“罚他什么?”
燕桢儿眸光转动,取笑他:“还说不想他?一听他被罚跪就急了?是皇兄知道了你落水之事,传令回来严罚他。”
“哦——”燕熙想起来了,原著是有这段,接下来便是原主冲到上书房将人拉了起来。可梅筠那不知好歹的,偏要跪,为此两人又大吵一架。
想到这里,燕熙的心猛跳了起来,等天玺帝回来,就要触及原著第一个巨大转折——原主被立为太子。
一朝原主为东宫,所有的别有用心都将涌来,他将深陷所有算计的中心。
明天,就在明天,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燕桢儿款款分析道:“若跪上一日,怕是要废了腿。贵妃娘娘在宫中处境艰难,梅筠是贵妃娘娘费尽心思替小七求来的伴读,梅筠身后是梅次辅,若当真让他废了腿,梅次辅那边交代不了。皇兄不重罚他不行,可罚了便需要有人递台阶,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想去便去罢。此次救他,并非任性枉为。”
燕熙不得不承认,燕桢儿这话说得不偏不倚,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在替他和贵妃娘娘考虑。
他想:是我先入为主了。若燕桢儿半句真话都没有,原主也不至于瞎到能把燕桢儿当成亲人那样信任。
半真半假地拿捏着人,才是摆弄人心的高级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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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熙心中冷笑,转头吩咐英珠道:“本王一会去听日讲,他现在还担着伴读之职,你一个时辰后传他到文华殿侍读。”
他?
英珠立刻懂了燕熙所指何人,笑着领命。
“让他跪一个时辰,小七既罚了他,又救了他。”燕桢儿眉尾微挑,打量着燕熙道:“常言道经一事长一智,小七大病一场,倒是长大了,知道迂回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