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对此并未在意,似乎早已默认于两人的关系本该疏浅:
“我是皇女,他是臣子,我们本就不该亲近。”
小满时常幻想着能见到自己的父亲。幻想着母亲吝啬赐予的关怀或许能从父亲那里摄取。
他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会给予小满本应有的偏爱吗?还是像威将军与皇姐一样与自己疏远?
阎崇寰感到妹妹牵着自己的手紧了一分。她总能敏感的察觉到小满的一切情绪。
她止步回身,目光落在小满溢出哀愁的脸上。
“皇姐,小满也好想能与自己的父亲见上一面。自小,母皇便不喜欢我,不知道父亲会不会能喜欢我一点点?”
阎崇寰捧着小满肉嘟嘟的脸,甚是心疼。她拥住妹妹,轻柔的拍着她的背:“不是还有皇姐嘛,皇姐最喜欢小满了。”
于阎崇寰而言,小满是她最亲近是人。
旁人眼中,她是阎崇帝最宠爱的长皇女,是阎崇古往今来第一镇国将军的子嗣,无限荣宠加身。可无人得知,她携着规训傍身尽是疲惫。阎崇帝对她极为严苛,眼里从来未闪过一丝来自于母亲的温情,即便赐予万千恩赏,嘴里夸赞或训诫,都从未显露半分情绪。被唤做母皇的这个人,从始至终都与自己之间竖着一座无形的高墙。
至于自己的生父,威将军。
碍于身份二人本就鲜少见面,即便见面时也必须恪守君臣之礼。
本应是这世间最为至亲的两个人,于阎崇寰来说都倍感陌生。
只有小满。
小满会因为担心她而哭鼻子,小满会抱着她粘着她,小满会大声说:
“小满最喜欢皇姐了!”
与其说她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爱护有加,不如说二人相依相爱。是小满将爱意抒写的如此具象,才能让她体会得如此真真切切。
——
冰镇的甜果在炎炎夏日里最显可口。
小满一颗接一颗,嘴巴从未停歇。
这样的好东西母皇断不会送去小满殿里,恩赏从来都只有长皇女的份。虽说小满从不缺吃少穿,可阎崇帝的偏心过于明显,明显得似是刻意而为一般。人尽皆知小公主不受陛下待见,连小公主阎崇满本人懂事以来也对此心知肚明。
小满并不在乎。
不管什么恩赏,皇姐都会与她分享,若仅此一样,皇姐也会先问小满中意与否,若是喜欢,她便会毫不犹豫的送去小满殿中。
“这样吃会吃坏肚子的,剩下的装起来送去你殿里,晚些时候再慢慢吃好不好?”
明明阎崇寰只比小满大了两岁,或许是身为姐姐与生俱来的职责,又或许是过分成熟的性格驱使,阎崇寰从来都像一个年长多年的长辈一样对小满疼爱倍至。
小满一边摇着脑袋一边说道:
“不用送去了,皇姐多吃一些!小满已经吃得够多了。”
殿外走来几名宫人,行礼道:
“长皇女殿下,陛下请您一同共进午膳。”
他们视小满于无形,不说鞠礼问安,连眼睛都未在小满身上停留一瞬。
“知道了,殿外候着吧。”
见宫人走远,阎崇寰揉着小满的脑袋,宠溺道:
“今日午膳后还有课业,待晚上我回来,我们一同去宫苑抓萤火虫可好?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饿了就让宫人准备吃食。”
小满擦干净嘴角,用力的点了点头。
目送着皇姐离去,小满摸着自己装满甜果圆滚滚的肚子,本想休憩片刻。可皇姐殿里的宫人向来就有两幅面孔,皇姐在时对小满恭敬遵礼,皇姐不在时便冷眼相待。
“公主殿下,劳烦您抬抬腿,这地上都是您吃的甜果渗出的汁水!奴得赶紧清扫才是!”
一宫人满面嫌恶,戾气满盈。小满一窜起身,躲远了些。
“公主殿下,您挡着道了!”
一宫人呵斥。
小满不傻,知道自己在此讨人嫌,话中有话听久了,自然而然也都明白其中深意,没人教过她这些,听多了自然便会了。
宫人知道这小公主从来不会在长皇女身前多言什么,故而才变本加厉的对待她。
毕竟,整个诺大的王宫里,除了长皇女阎崇寰,没人会护着她。
“我先回去了。”小满提着裙摆跨过门槛。
似是想到了什么,小满回首说道:“若皇姐回来了就与她说,我吃闹肚子,回去歇息了。明日,再去抓萤火虫。”
皇姐一整日都无片刻休宁,小满也不忍她费时陪自己玩耍。
空荡的王宫里,一抹桃色的小小背影悠然而行略显孤寂。
宫人们自顾自的做着手头的事情,或许过于投入,故而忘却了对这位高贵的帝王之女行礼。
又或许,他们觉得,不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