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飒没和她一起睡过,没见过这样居家可爱的偶像,因此杏眼微微睁大,突然双眼发光,曲烟也愣了一下,阮今努力睁着眼睛,浓密卷翘的睫毛遮住了半阖的眼,明明在看她们,但人影却倒影不在她的瞳孔里,问她们:“怎么了?”
萨飒回过:“你今天起的好晚,我还以为你不舒服,昨晚上熬夜了吗?”
阮今打了个哈欠,点点头,眼角的泪水晕染了睫毛,使它变得又黑又亮,多余的顺着脸颊的弧度流下来,形成一道透明的水痕,很漂亮,又莫名带着色气,像是那种事后的艳鬼,萨飒有点受不了,稍微偏开视线,问她:“那你一会下去吃早饭吗?吃完早饭导演叫我们到客厅去。”
天气还是热的,尽管是清晨,温度已经攀升到二三十度,走廊的窗户没有打开,空气就闷热起来,像被装进搅拌机里打散的很不均匀,热气都集中在三个人聚集的地方,阮今裹得严实,第一个觉得热,把披肩稍稍拉开了点。
她刚睡孰不久,又被叫起来,很难再次入睡,于是顺着萨飒的意思:“去,我先换个衣服。”
曲烟不像萨飒不好意思一直盯着阮今,没有人不喜欢美,只是看着都会让人心情好起来,她欣赏的也尤为仔细,以致阮今拨弄自己的披肩时露出来一点洁白的皮肤,上面刻印的红痕也清晰地投入她眼中。
曲烟感觉像被人从后脑来了一拳,晕乎乎的,那说不清的红痕在视线里也模糊了,直到阮今告别她们关上门还没回过来,萨飒因为定力不够不敢多看没发现,还在心大地跟她花痴,她敷衍地应和着,不知道该不该同她说,倒变得和刚刚的萨飒一样踟蹰了。
欲言又止了半天,萨飒都跟她道别回房间了,曲烟还没拿定主意,又觉得是自己眼花,又猜测是因为夏季蚊虫多被咬的,尽力避开那个匪夷所思的答案。
今天的早餐还是各做各的,阮今换个衣服就下楼了,萨飒和曲烟还在沐浴,楼下已经起来的人不少,幸好厨房够大,没有隔断,正前方就是餐厅,江临笙不知道从哪扒拉出来的蜂蜜,泡了杯水,放在手边,自己慢条斯理地嚼着吐司,他的眼镜又戴上了,头发没打理,刘海散乱在额前,比平时多了些闲情逸致,看见阮今下来了,等她路过身边,突然拉住她的小手指。
阮今停下来,顺着触感回头看他,江临笙的唇角微微弯起,声音温柔,轻的还在厨房里的人听不见一点,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喝点热水吧,我加了蜂蜜,对嗓子好。”
阮今接过来喝了两口,没喝完,也没说谢谢,仿佛这是江临笙理所当然的责任,她在这停留了一会,又继续往厨房走。
剩下的半杯蜂蜜水又回到江临笙手里,他也没掩饰什么,在镜头下光明正大地接着一饮而尽,蜜水流过干涸的喉咙,的确滋润了疼痛和痒意,但牙齿从根部开始难受,总想使劲地咬住些东西,最好是如昨夜那般柔软的、甜美的皮肤。
他衔着空掉的杯子,嘴唇含着的地方是刚刚阮今触碰的边缘,一用力,牙齿就磕碰上去,发出沉闷的响声,不是通过空气,而是骨传导直接到耳蜗里,震的头疼。
阮今已经进了厨房,洗了生菜和黄瓜,打算做点沙拉,关逢陌提前煮好了鸡蛋,拿在手里等着她过来,厨具很多,也很新,剥好的鸡蛋不用切,用分割器一压就碎成了好看的样子,他凑过去,很喜欢在她耳边讲悄悄话,弯腰,脸却看着餐厅的方向,笑的眼睛眯起来,跟阮今说话的语调是黏黏糊糊的撒娇,看江临笙的眼却是挑衅而轻蔑的。
昨天晚上的心动信息并不能让他排除所有情敌,至少在今早之前他还不知道江临笙已经和阮今熟悉到可以同喝一杯水了。
江临笙或许有意在大家面前掩饰,但也没那么用心,不经意间露出的看阮今的眼里的情感黏稠地快要把她吞掉了,很恶心,像某种潮湿背阴里的昆虫产下的卵,可以随意泯灭但数量繁多,总有关逢陌烧不尽的时候。
关逢陌攻击过去的恶意像劈在了棉花上,不仅没伤害到对方,自己反而沾了一手恶臭的粘液,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得不偿失,于是转了个身,发现阮今的衣裙被水溅湿了前面,很有眼力见地跑去拿了围裙过来,从后面给她套上,他比阮今高,也比她壮,站在那儿正好将阮今完全挡住,江临笙只能看见他宽阔的背影,微微往前靠,像把阮今紧紧搂在怀里似的。
他咬住了茶杯,渐渐加重力气,牙尖是感受不到疼痛的,疼痛只起源于齿龈,到僵硬的腮帮,顺着经传导至中枢,眼睛的温度也高于平常,他仿佛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知道是牙齿碎掉了还是瓷做的杯子被他啃下来一个豁口,但这些都不重要。
江临笙突然就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睛就红了,和他的母亲一样,伤心难过的时候楚楚可怜,泪水就在眼睛里打转,不想让它掉下来的时候就是掉不下来,哭泣是令人心烦的,他自有一套让人看了只会怜爱的示弱手段,可惜阮今正背对着他,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