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阳光正好,窗纱薄而半透,那光色一丝不余地笼在她身上,像裹了一重仙气飘飘的轻烟。
她察觉到他的靠近,转过脸来,露出他熟悉的那张明媚笑颜,“五爷怎么不声不响的吓唬人?”
她站起身来,要向他行礼,薛晟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他撩袍坐在对面,不动声色拿过倒扣着的那卷话本,淡声道:“听说你身体不适,可好些么?”
顾倾提起茶壶替他斟了盏茶,眼中含笑,“无碍了,这几天趁病躲懒,屋里的差事耽搁了不少,好在奶奶心善没有责斥。”
薛晟垂眸瞧着她半掩在袖中、扣着茶盏的指头,说什么林氏心善,他是不信的。不过是忙着迎来送往,一时顾不上。她过往数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可想象得到。
单瞧这双满是伤痕的手,便知有多苦。
这般想着,心下便觉凄然。“顾倾,”他抿唇,缓慢斟酌着用词,“不若你留在凤隐阁?不必担心林氏不允,我自与她说……”
顾倾讶然望过来,澄净的眸子一瞬漾开了闪亮的光色,可很快那光芒又熄了下去,她垂眼苦笑,说:“如今这般,不是挺好的?我到底是奶奶的丫头……奶奶身边也离不得我。”
身契捏在林氏手上,就是来了凤隐阁当差,林氏想搓磨她,一样有百般机会。
她稍稍靠近些,小心伸出指头扣住薛晟的手,“我知道爷是为我好,可我不想爷因为我和奶奶起争执。现在这般,我已知足的了……”
她这样小意温柔,又主动贴凑,薛晟瞬了瞬眼睫,垂眸望住自己被她牵住的手。
他抬眼去瞧面前的人,杏眼横波,梨涡浅旋,白日里瞧她,更明艳三分。
心中浅浅荡开一重波纹,像是酥痒,又仿佛是灼-烫。他收紧力道,腕间一带,轻易地就把人扯进臂弯。
她低垂了头,耳尖浮上淡淡的春粉,没有挣扎推拒,乖巧温顺的贴服在他怀里,像一朵攀附藤蔓的娇花,红着脸含羞任人予夺。
薛晟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压了压轻滚的喉结,垂头吻她微启的樱唇。
两唇浅凑轻贴,气息再难平稳,她两手虚推在他胸-前,似娇似嗔唤他,“五爷……”
不言声还好,这一唤更令人难抑。平素清爽利落的嗓音,此刻裹着柔柔的春意,缓拖了尾音,撒娇痴缠。
凝眸细看怀里仰面轻喘的姑娘,媚态天成,夺人心魂。他便想到那日写在纸上的两字,顺着她白滑如玉的脸颊一路细细吻去,“……倾城。”
两字唤出,姑娘似浑身震了一震。
薛晟滚烫的唇印在她扬起的下巴上,手掌落在她肩,轻轻一推,二人同倒在绣榻铺就的锦垫上。
细细密密的亲吻,她艰难启唇寻着稀薄的空气,伸掌软软推着男人的肩,仰面承受着他逐渐加深的攻池。
……
不知过了多久,风云暂息。
女孩伏在枕上,鬓发凌乱,启唇断续的喘。
男人面容波澜不兴,半垂眼眸覆住眼底灼烈的星火,他自后拥着姑娘纤细的腰身,下巴贴在她圆润的肩上,“倾城。”
手掌抚过纤细手腕,薄唇轻吻尚未消退的疤痕,“倾城……”
呼吸每一瞬都像在点火,酥酥麻麻熨过手腕,姑娘浑身发软,湿润的眼眸春意荡漾……一声声轻唤烫着耳朵,叫她根本不敢去听。
他似叹了一声,薄唇轻贴在她耳后,低声道:“过几日我欲出城公干。”
姑娘轻怔,转过身来勾住他的手腕,声音里有丝不舍,“爷几日回来?”
他抬手抹去她嘴角残留的水痕,低眉笑了,“莫如你与我同行,可好?”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
第29章
出城?
来京六载,走过最远的路也不过是从伯府到姐姐的坟茔。
做了这没有自由的仆婢,哪敢希冀还有走出京都的机会。
顾倾目露一丝向往,默了一息,又阂上眼眸笑自己傻。
“奶奶不会应允。”她说。
薛晟觉得这不是问题,“我去与她讲……”
“不要。”她扣住男人抚上来的手掌,轻轻叹息,“奶奶便是应了,心里也必不痛快。”
人是林氏推到他身边的,林氏逼着她做他的女人,可她与他在一处,又似乎怕惹恼林氏……姑娘复杂的心思,他稍一思索也能明白。林氏是个跋扈的人,只准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老老实实完成她交代的事,旁的想法一概不准有。又要用人又要疑人,这些年隐约也听说,没几个能长久在林氏跟前服侍下去得侍婢。
他抬手抚了抚她柔软的发,“不必怕,此事交与我。”
暂离京城,避开林氏的盯视,她能够有许多机会接近薛晟,这固然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她不知薛晟究竟会怎么做,她只能耐心静静的等。
初五这日薛晟便启程。对外宣称是去临县探亲送年礼,他走的第三天,杨氏来了趟竹雪馆。
妯娌二人对坐窗下炕上,寒暄片刻,杨氏说明来意,“五弟妹也知道我那不争气的幼女慈儿,从生下来身子骨就不好,隔几日就闹回头疼脑热,前些日子我娘家嫂子请了法师替慈儿相命,说这孩子倒有几分佛缘。若能佛前静心做上一段时日法课,于这胎里带来的病症大有益处。”
打量林氏色,见她色恹恹的,不过强行耐着性子在听,杨氏笑了笑,便不转弯抹角,“弟妹也知道那孩子身子差,要她独自去三十里外的寺里过活,别说我与大爷不放心,就是老太太、太太也不肯答应。那法师说,另有一方儿,寻个生肖月份与慈儿相同的女孩子,顶了慈儿的名儿去,供上三十日手抄经文,功德也能算在慈儿头上。”
林氏笑道:“这容易,嫂子来我这儿,想来我院里有合适的人?”
杨氏握住她的手,面色窘然,“实在过意不去,要五弟妹跟着费心。二婶那边院子里原本也有两个合适的,毕竟是长辈跟前的人,实在不好开这个口。”隔着房头自然没有同胞兄弟之间行事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