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淑和陆之柔对视一眼,有些意外。
“她既没请我,那我正好就不必去了。”她现下每日练字读书不提,还要同吕嬷嬷做针线活,因为吕嬷嬷不让她夜里做针线,怕伤眼睛,因此每日做女红的功夫也是有限。
除此之外,时不时还要去给大太太请安,不去就不去了。
云潇捂嘴直笑:“所以我说你读那么多书有何用?人情往来,管家当家才是女子该学的呢,你净学小家子做派,这下好了,人家所有人请了,就是不请你。”
本想和她说一番道理,云骊想了想还是算了,只无奈道:“夏虫语冰,笃于时也。”
说完还摇摇头才走。
章老太太听了这番话,再次告诫外孙女和孙女:“所谓才女,那些都是虚的,世家大族的女儿,要人情练达才行。”
陆之柔和云淑齐道:“外孙女(孙女)受教了。”
“你们的表姨奶奶,也就是我的表姐,曾经也是闻名京师的才女,她嫁给南丰的陈家,陈家也是书香门第。她作的诗,写的词到如今都还很有名,只可惜她是才女又如何,丈夫宁愿去任上带着妾侍,就是不带她,常年不在一起,她也没能有个孩子,只得收养个养女,后来,丈夫却和养女相好……”
“这种腌臜事,我本不愿意和你们小姑娘说的,可你们想想你们那位表姨奶奶何等有才,婚后又多写了无数哀怨词,可终究日子过的凄惨。才女没什么用,费那么多心思在书本上,那是小道,于我们女子治家没有任何作用。”
章老太太说这话几乎是痛心疾首。
尤其是想起表姐,恨死那个姓陈的了,即便他最后位极人臣,却也令人讨厌。
于表姐而言,更是灾难。
云淑这一日也是想了很多,读书的确是一件好事,但容易读迂,对别人都看不上,甚至自视甚高,就如同云骊一样。
云骊却很端的住,回家来,依旧是先把字写完,一直写到满意,才和吕嬷嬷一起做女红,但凡教人的,都喜欢聪明好学听话的学生,几乎是一点就通。
“五姑娘,我听说吴家姑娘没有请您,这全府都去,到时候您若不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吕嬷嬷一边飞针走线,一边有意试探。
“若按照常理而言,我和她无冤无仇,她如果请章家的姑娘,肯定是都要请。但独独漏我一个,那只能说明她过早的表明自己的偏好,吕嬷嬷,您在我第一天吃饭的时候,我不喜羊肉,想让人把羊肉端走,您就对我说不喜欢什么也不要表露出来,这样容易得罪人。”云骊正襟危坐,然后说出这番话来。
吕嬷嬷终于笑了:“五姑娘说的很是,就是这样。当年在宫里时,即便次日有妃子要告另一个妃子的黑状,可前一日两人仍旧亲近的和姐妹似的。姑娘说这是为何?”
云骊摇头。
“一个人不喜欢什么,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别人自然会对你提防,出事了,也头一个就找你。”
若云骊是个愚钝的,她对云骊的培养无非就是走走路,怎么把仪态练好,偶尔说点宫里谁的喜好,就能完事,但她实在是个聪慧过人的,这样的人还有这样的相貌,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云骊不懂:“您这么说,不是两面三刀吗?可嬷嬷不是让我表里如一么?”
吕嬷嬷笑道:“是表里如一啊,假如您是那位妃子,一向和另一位妃子好,那在皇帝面前告黑状的行为就不是告黑状,而是谆谆劝导,让皇上去责正她的行为。皇上也知晓你是为她好,不是故意告状不就成了。”
云骊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吕嬷嬷又笑:“你放心,吴家也是大家大户的,肯定会请你的,不会办事没头没脑的,你能沉得住气这样很好。”
果然,在次日,吴蓁蓁在大家一起吃午膳时,就同大家道:“我已经让我们家里的下人准备好了船,咱们可以坐船吃点心,再有投壶、双陆,大家想玩什么就玩什么。”还指着云骊道:“五姐姐,你喜欢打双陆,我家还有位表姐很擅长打双陆,你们俩还可以一起玩儿呢。”
云骊淡定道:“那可太好了。”
这句话就说明吴蓁蓁并非没有请云骊,云潇噘嘴。
庆成郡主知晓吴蓁蓁要请人来,倒是很支持,还道:“章家虽然是三流勋贵人家,但现在章家出了个辽王妃,章家老二刚到四十岁就已经是知府,听你父亲说这章太守也并非等闲之辈。再者,有你三婶的关系在,彼此往来是可以的。”
“她们倒也罢了,可我的生辰,您怎么让哥哥出门去了?”吴蓁蓁不喜。
庆成郡主拨了拨茶盖,语气淡淡的道:“现在的姑娘家,不自重的多,你哥哥怎么能让那些牛皮糖沾上。再说了,泽哥儿和灏哥儿都在。”
“好吧。”吴蓁蓁摊手。
吴蓁蓁要办生辰宴,自然是办的十分隆重,云骊和姐妹们一起过来的时候,早就被引到一处汉白玉做成的亭子里说话。
那里早已经摆好了时兴的瓜果和精致的糕点,甚至吴蓁蓁今日都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像以往那般高高在上,阴阳怪气,反而跟大家介绍起桌上的菜色。
“咱们先吃茶吧,你们家里吃茶我看都是配着点心在吃,而我们家里都是配的这些,像栗子仁、榛仁、西瓜子仁、杨梅核仁。还有菱米、鸡豆、银杏,反而是点心配的很简单,不过是些□□饼、荷花饼、松花饼。”
云骊尝了一点,再吃了一口茶,倒是笑道:“这样吃起来反而好,吃茶反而是解渴,我们以前吃茶,一为品,二为吃点甜点心解腻,配这些反而别样滋味。”
吴蓁蓁又指着一碟子樱桃道:“这是用□□加了糖霜再拌的,这滋味不比樱桃毕罗差,你们都尝尝。”
大家尝了一些,吴蓁蓁又带着她们去坐船游湖,湖光山色,看着此景,云骊想起从苏州回来的日子了。
一个女人撑着竿子在前划着,云骊看的出,没一会儿就已经到了一处亭子,吴蓁蓁笑道:“我表姐和几位堂兄都在呢,大家过来吧。”
吴蓁蓁的表姐大概十岁上下,她一看到云骊,就激动的指着她道:“你你你……你是章云凤吗?”
“不,我是章家五娘,你说的是我的大姐姐。”云骊无奈。
“哎呀,那你会骑马吗?我一向最佩服会骑马的人了,还
记得我小时候见过你大姐姐骑马,一身火红色的骑装,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和花木兰也没什么两样了。”
吴蓁蓁有些无奈的介绍道:“五娘子,这位是我表姐,她是我舅父沐国公的女儿,平日养在内廷,是因为我的生辰才从宫里出来的。”
云骊重新见礼:“原来是沐王府的小姐,恕我失礼了。”
方才还欣喜若狂的沐绍芳此时一叹:“唉,还是章云凤有意思,你和京里的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
“表姐,五娘子可是打双陆的个中好手哦,你可不要小看她。”吴蓁蓁对这个不按照牌理出牌的表姐很是无奈。
本来她没有邀请表姐过来,因为她实在是太跳脱了,偏偏宫里的皇后很喜欢她这个性子,皇上也说她是开心果,母亲接她回来也是拉近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