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朝则是怯怯的往谢尘的身后望了望, 低声问了一句:“三叔, 白歌姐姐呢?”
谢尘蹙眉瞥了他一眼, 只觉得这孩子这么大了半点礼仪规矩不懂, 称呼上还能乱了辈分。
“她没事,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谢明朝有些委屈的“哦”了一声,又朝刚刚往后门行去的马车看了一眼。
谢老夫人做了半天的态却没人理她,身上还淋了些雨水,难免有些疲惫尴尬, 她一边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一边给周氏使了个眼色。
周氏虽平时深居简出,却也不是个蠢笨的, 此时便上前劝道:“母亲,这还下着雨呢, 三弟身上还有伤, 可不能再着凉,不如咱们先进去再说。”
谢老夫人得了台阶, 立马跟着下来, 道:“是啊, 妄之快进去, 咱们母子进去说。”
谢尘也拆穿谢老夫人的惺惺之态, 只是顺着她话,一众人进了府。
待回到谢老夫人的院中坐定,谢尘给谢明朝使了个眼色,小家伙儿眼睛一亮便溜了出去,随后周氏也是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丫鬟过来上了茶水,也被谢老夫人打发了下去,厅中很快便只剩下母子二人。
谢老夫人呷了口茶,用眼角瞄着正坐在座位上拨弄着手上扳指的谢尘,脑子里将要说的话又转了一遍,这才放下茶碗开口。
“妄之,你可吓死为娘了,听说当时圣上都派了人过去,你那伤口真没事吗,要不让为娘瞧瞧?”
谢老夫人说着便作势站起的样子。
就听谢尘道:“不必了,尽是血肉创口,可怖的很,怕是会吓到母亲的。”
“哦,那千万别忘了每日换药,好好将养才是。”
谢老夫人讪讪坐下。
谢尘只做不见,整了整衣衫下摆,淡淡道:“母亲可还有事,若是无事,儿子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
谢老夫人见他一副起身欲走的模样,连忙道:“确实还是有事情的。”
谢尘看着她,没说话。
谢老夫人捋了捋满是银丝的鬓角:“前几日你受伤的消息传回京后,你大舅舅还特意带着你蓉儿表妹来过,想探望你,却没想你没在府里,他家里还有有事情就没有多留,我想着你现在身边也少人伺候,就做主把你表妹留了下来。”
说完,不等谢尘表态,谢老夫人就朝外面喊道:“蓉儿,你进来。”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身量窈窕,着鹅黄衫裙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女子走至身前,盈盈下拜,娇声问好:“蓉儿见过姑母,见过表哥。”
谢尘却连眼风都不曾落在她身上分毫,只是对谢老夫人道:“母亲这是何意?”
谢老夫人伸手拉过女子的手,笑着道:“蓉儿今年也十六了,生的这般俊俏,性子也温婉柔顺,我瞧着着实喜欢。”
她拍着女子的手,意味深长的道:“以往戚家那个孽障自己不争气,还总是闹腾的拦着,累的你快而立之年,膝下却还没个一子半女,如今既没个挂碍,还是该考虑延绵子嗣才是,今儿,我便做了这个主,将蓉儿给了你,为娘我也好能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蓉儿的脸颊顿时染上了粉色,少女的娇艳呼之欲出。
谢尘眼角眉梢带上了些冷意,嘴角却勾了些许:“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谢老夫人似是觉出什么,赶忙道:“蓉儿是你大舅舅的庶女,你放心,不会耽误你将来再议门好亲事的,你如今这般身份地位,又是这个年纪,身边怎么可能少了人服侍,将来无论是哪家的贵女都不会计较的。”
此话一出,那叫蓉儿的女子脸上白了些许,却也没有反驳什么,只是轻轻咬住了嘴唇。
谢尘只是轻笑一声,不紧不慢站起身。
他身量高,站起来便更显气势,玉带锦衣,俊美威严,看的蓉儿脸又红了红。
“母亲怕是多虑了,儿子刚被圣上下旨休妻,前岳家又是个谋逆的罪名,若是现在就纳妾,岂不是正好给心怀不轨之人递刀子。”
他声音不急不缓,却偏带出极重的压迫感。
“还是说,母亲是受了谁的挑唆,想让儿子露出把柄给人家?”
谢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变,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谢尘又接着道:“母亲还是将这位蓉儿表妹送回去,近来京中不太平,我身为谋逆案的主审,这府里也少不了血腥之事,表妹这般娇弱,若是吓病了,难免不好与舅舅交代。”
说完这句,谢尘随意一揖,便转身离去。
只留谢老夫人脸色阴沉的看着他的背影,手上用力之下,将那蓉儿掐的面色一苦,哀哀叫了一声。
“姑母——”
谢老夫人这才缓过来,松开了手。
“姑母,表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蓉儿弱弱的问了一句。
谢老夫人眯了眯浑浊的双眼。
“他不是不喜欢你,是被个妖精迷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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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的一番折腾,在谢尘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着实懒得理会。
就连要迎娶白歌的事,谢尘都不打算提前和这位母亲说,毕竟以这位母亲的性格,若是早早知晓了这事,还不一定又闹出什么乱子,索性就不让她知晓的好。
从谢老夫人那里出来,雨已经停了,天色也暗了下来,一路快步往韶音阁走去,远远的便见那阁楼上亮着的灯火,他的一颗心忽然就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