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尚且不以为然,自以为谢尘早晚要回头的,直到在莫忘斋被他冷语羞辱一番后,她便再也不曾踏足这里。
房间里燃了香料,是一种熟悉的雪松香气。
熟悉的,她似乎刚刚闻到过。
是了,刚刚韶音阁中,燃的便也是这个味道的香。
戚白玉站在门口,望着桌案前的谢尘,他正微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纸笺,那张清俊的轮廓被夕阳余晖镀上一层淡金的光芒。
她在门口打量了一会儿,谢尘却始终没有抬头,仿佛是不知道她的存在一般。
他对她总是这样,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依旧如此。
戚白玉胸口燃着一团火走进去,来到他的桌案前。
“谢尘,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压抑着汹涌而来的情绪,尽量冷静的问了一句。
谢尘懒怠的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语气中透着漫不经心:“你指什么?”
戚白玉指着韶音阁的方向,语调又快又急:“你把她留在府里是想做什么,是打算等孩子出生了,就纳了她做妾室——咳咳”
可能是情绪太激动,她说到一半便咳了起来,半天才停下。
谢尘静静看着她,直到她缓过一口气,才道:“你将她带到谢府来的本意不就是送给我吗?”
他的语气淡漠中透着凉意:“你在气什么?”
戚白玉捂着唇的手紧握成全,微微颤着。
“哦,你本来不过是想让她生个孩子罢了,却不想她有名分,被外界嘲笑你戚国公府的大小姐还要姐妹共侍一夫。”
谢尘色淡淡的说着,又紧接着问了一句:“可我凭什么任你操纵呢?”
戚白玉却忽然红着眼睛道:“你是我的夫君,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顾念我一点,哪怕只有一次。”
谢尘面色不变的看着她,仿佛她的情绪全没有在他眼中。
“既然怕被人嘲讽,那只要你不是谢侍郎的夫人,自然就全没这个烦恼。”
“我姑且顾念了你这一次,如何?”
戚白玉的心仿佛被重重的锤了一下,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你这是在背弃与戚国公府的约定,你当真不怕太后现在就对你发难么?”她声音颤抖着说。
谢尘轻笑一声,语调有些嘲讽:“戚白玉,戚国公府能代表你,你却代表不了戚国公府。”
戚白玉再没有说话。
直到她的脚步声消失,谢尘才提笔在那张纸笺上圈了一个名字,戚长威。
·
白歌等了一晚上,盼着戚白玉能把谢尘说通,让她回国公府。
可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她期待的好消息传来。
小招端了安胎药,看着她喝完,轻声道:“姑娘,我听说昨晚大姑娘的院里又叫大夫了。”
白歌一怔,接着便是沉默。
一直等到午间,翠衣进来道:“姑娘,您的姨娘来看您了。”
苏姨娘一进韶音阁,便顿觉凉意沁身,暑热气全消,舒爽无比。
她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这谢侍郎对自己这闺女还真是大方,那国公夫人薛氏的屋子里也没有这么凉快的。
“姨娘。”
白歌看见苏姨娘,两步迎上去,心中有许多话想说,却又吐不出来。
苏姨娘握住她的手,打量她,用帕子抹了两下眼角:“瘦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白歌看着与苏姨娘交握的手,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姨娘先进来吧。”
母女二人坐下来,苏姨娘关切的问了一大堆的话,白歌却只是简单的答了都好。
她心中的委屈再多,与姨娘说也无用,何苦让她跟着担心。
苏姨娘便又是交代了一堆孕期要注意的事项,接着问道:“我听你大伯母说,本来是要接你回去的,怎的现在又在这住下了?”
白歌抿抿唇,道:“我也不知道,都是听大人的安排。”
苏姨娘拍拍她的手,欣慰道:“也好,我瞧着这谢大人对你也不错,吃穿用度都比国公府还强呢,若是能做了他的妾室,总好过没名没分。”
白歌心头一梗,不经意的将手抽出来,放在膝上。
她实在不想听这些,便转移了话题:“家里怎么样,轩哥也开蒙了吧。”
一提到轩哥儿,苏姨娘顿时色飞扬道:“开蒙了,夫子还夸轩哥儿有天赋呢!”
白歌心头酸涩,但依旧为弟弟高兴,笑着道:“那就好,轩哥儿可是在戚家的族学念书呢?”
苏姨娘色微妙的顿了一瞬,道:“没有,是你父亲托了你大伯额外找的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