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安抚的笑了一下道:“放心吧,红杏姐姐不是那种多嘴的人。”
等到谢尘换好一身衣物出来,已不见刚刚那小姑娘的身影,侍女将手中斗篷递给李滨:“上面的油污已经为大人处理干净了。”
李滨接过那侍女手中的斗篷,随口打听道:“刚刚那位也是你们国公府的姑娘吗,以前好像不曾见过?”
侍女眉梢微动,遂恭敬答道:“刚刚那位是三房的七姑娘,因老夫人病逝刚刚回京。”
谢尘没理会后面两人说什么,径直往院外走,及至僻静处,李滨才敢犹豫着开口。
“三爷,刚刚那位国公府的七姑娘,我看着有些怪,她瞧着怎么有些像、像——”
他侧目觑着自家三爷俊朗若仙的侧颜道:“——云莺姑娘。”
谢尘脑海中浮现出刚刚那个小姑娘隐约透着熟悉的脸庞,色仿佛覆了冰雪一般,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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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歌在后园子里又转了一圈儿,最后从一个太平缸带着冰碴子的水里捞出了自己那封墨迹已经完全晕开的信,心中又是疑虑,又有些许放松。
小招在一旁紧张道:“姑娘,这是谁把你的信扔水缸里的,难道是刚刚那位大人 ,他会不会说出去啊?”
白歌摇头叹了一声:“你放心吧,无论是谁捡到的,人家没把这信交给国公爷和夫人,而是扔到水缸里就是不想管这事儿,放过你家姑娘我一马。”
她旋即回头狠狠戳了小丫鬟的额头一下,“这会儿可是长记性了,差点把你家姑娘我害死,看你下回做事还不长点小心。”
小招也是后怕的不行,当即一手捂着额头,一手举起的发誓般道:“姑娘放心,我这回真长记性了,以后一定小心。”
白歌瞧她这样子,叹口气缓了一会儿,便又回到厨房重新装好饭菜,一路匆匆赶到了西院的厢房。
刚一进屋,就见五岁的弟弟轩哥儿正赖在姨娘苏氏的身边打滚发着脾气,身边两个丫鬟小声哄劝着。
轩哥儿挥着胖嘟嘟的小手打开丫鬟,声音尖的能穿透屋顶:“我不管,我要出去玩,我要去堆雪人!”
苏氏被磨得没办法,只能让丫鬟看着他,不许出院子,毕竟府上在办丧事,让人瞧见实在不好。
轩哥儿顿时跳起来往外跑,便是险些将门口的白歌撞倒也没留意。
白歌揉了揉自己被撞到的胳膊,看着弟弟的背影皱了皱眉,却也没出声。
姨娘苏氏见她进来,从罗汉床上微微坐起身。
白歌忙道:“您别起来了,我给您摆炕几上吃吧。”
苏氏头上缠着一道抹额,脸色有些苍白,她头两日得跟着哭灵,着实也被折腾的不轻。
“你还来回折腾什么,叫小招给我送回来就行了。”
白歌往炕几上摆着菜碟子,笑道:“今儿府里事忙人手不够,小招被叫去帮忙了,左右我也没旁的事了,正好来瞧瞧您。”
那丫头如今后怕的还白着脸一张脸,白歌生怕她漏了馅儿,哪敢让她来苏氏面前。
“唉,这从淮安过来京城,本打算不过住上半月,便也没带够伺候的人,谁能想到老太君这就没了,你父亲还得在京城丁忧三年,这高门大户的就是折腾人,哪像我们在淮安时自在。”
苏氏抱怨了两句,夹起筷子尝了一口,道:“你这两天也累坏了吧,看你脸色都没什么精。”
白歌搬了个小几坐在她身边,帮她揉着膝盖,笑着应道。
“我年纪小啊,哪这么容易就累了,今儿出完殡,再有几日也就消停了。”
苏氏挑拣着碟子里的菜,眼见都是油腻腻的一片,有些没胃口。
“你母亲这几日没单独叫你说话?”她索性转身专心和女儿说话。
白歌看了苏氏一眼,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问起嫡母来了。
“没啊,这几日不是都在忙祖母丧礼的事么,母亲除了带着我们哭灵,没说什么别的。”
苏氏细眉轻挑,她生的极妩媚漂亮,眸似桃花,颊若香雪,虽带着几分病气,但这挑眉间的韵味仍是娇媚非常。
白歌能有如今这副好相貌,自然少不了这位亲娘的功劳。
苏氏想了想道:“你父亲前几日与我提起,裴家送了信来,说是想春闱放榜后就请媒人来提亲,你父亲说这事最后还得看你母亲的意思。”
听苏氏提起裴桓要来提亲,又想到自己刚刚失而复得的那封信,白歌忍不住眼飘忽,长睫忽闪了几下。
苏氏看她这样子,急道:“你在那发什么呆啊,你母亲到底怎么想的,你知道么?”
她自顾自的念叨起来:“这裴桓得了淮安府的解元,想来考个进士是不成问题的,也许还能是个状元榜眼,将来说不定比你父亲官位还高呢,到时候你就是正经的官家夫人了,这可比你两个姐姐嫁的好多了。”
白歌听她眉飞色舞的越扯越远,赶紧打断她:“好了姨娘,这事还得等母亲定夺,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你别瞎说。”
苏氏听她这话,伸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个傻女子,找男人可是咱们女人一辈子的头等大事,你自己不上心,到最后就得吃亏,晓得不?”
看白歌好似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又接着拿自己的经历教育女儿。
“你看你姨娘我是个什么出身,若不是当年想方设法拴住你父亲,哪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苏氏小字仙儿,原是淮安一户富商府上豢养的瘦马,因姿色出众被当时还是淮安府推官的戚三爷在酒宴上一眼相中。
本来只想在富商府上春风一度,却没想到苏氏这对付男人的手腕实在是高,不知怎么竟然哄得戚三爷接她入了府上,给了名分,做了正经妾室,还生下了一儿一女。
这也是苏氏至今引以为豪之事,经常拿出来与女儿回忆当年。
白歌只当没听见她这些言论,往别处扯了几句,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