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理解池嘉寒为什么不搭理你。”顾昀迟说。
莫名其妙被戳到伤心事,贺蔚一愣:“有病吧你?!”
“许则。”
听到陆赫扬叫他,许则蓦地打了个冷战,才发现自己一直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他在楼道口停下来,转过身,好像没什么不同,还是用平常的那种语气,问:“怎么了?”
陆赫扬走到他面前,没有说话,许则的喉咙动了动,说:“你早点回去休息。”他想陆赫扬应该是今天刚回来,还去了俱乐部,现在又开车送他回家,一定挺累的。
“不要奖励了吗?”微弱的月光投在脚边,陆赫扬看着许则,问。
草丛里到处是虫鸣,清淡的栀子花香飘过来,半晌,许则低声说:“不要了吧。”
与其说是在回答陆赫扬,更像是在劝诫自己,不要了吧,不能这样。
他光顾着为以后留回忆,都没来得及好好思考,很多东西是不该觊觎的,就算陆赫扬愿意给,自己也不能盲目地就收下,贪得无厌地一次次越界。
过了好几秒,陆赫扬说“好”,然后抬起手摸到许则颈侧,大拇指指腹在他的下颚蹭了蹭,说,“你早点睡觉。”
像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那样,没有情绪表露,也不会提什么要求,许则安静地点点头,往楼上走。陆赫扬站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接着走出楼道。
上了车,许则不在场,贺蔚反而正经了点,问:“陆叔叔真的带你去见那个og了?”
“原本是去参加一个长辈的生日宴会,后来又带我见了几位校长。”陆赫扬靠在椅背上,“昨天晚上去吃饭,到餐厅我才知道还安排了这种见面。”
贺蔚沉默,他没办法安慰陆赫扬‘没关系,反正现在还早,别担心’,大家心知肚明,在他们身上,很多事情没有早晚,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拎到一个全权由别人规划好的位置上。
楼道漆黑,许则一级一级迈上楼梯,什么也没想。走到最后一个台阶,他被绊了一下,小腿磕在楼梯边沿,整个人跪到地上。这条楼梯许则摸黑走过无数次,今天是第一次摔倒。
痛,但在许则的忍受范围内。他慢慢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到门前,拿出钥匙开门。进屋后许则挪去房间,在书桌前坐下,拉开抽屉,拿出药水。
抹药的时候许则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个铁盒子上,最后他擦干净手,将药水放回抽屉,又把铁盒子往抽屉深处推了推,直到看不见为止。
周二的游泳课是期末考,陆赫扬去得晚,所有人已经排好队,许则在队伍中段,分好组后就去了斜对面的泳池热身。陆赫扬看见许则走路时腿似乎有点不对劲,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许则很快就考完试离开了,陆赫扬比他晚二十分钟结束。去更衣室的路上,路过其中一间,有人叫住他:“赫扬。”
是同班的一个lph,他边穿衣服边说:“许则问我你在哪间更衣室来着。”
“什么时候?”
“十分钟前吧,我告诉他了。”lph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陆赫扬脸上的表情,好他的反应。
但陆赫扬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只点点头:“好,谢谢。”
游泳馆里已经没多少人,陆赫扬走到更衣室门口,许则并不在里面。
陆赫扬看见自己衣柜门外的挂钩上挂着一个袋子,他走过去,摘下来打开看,袋子里是一对崭新的拳套、叠好的t恤、用气泡膜裹起来的手环。
许则把收到的东西原封不动地交回来了。
有电话打来,是贺蔚。
“我刚下课,一起吃晚饭吗?”
“不了。”陆赫扬靠在柜子上,手里拎着那袋东西,目光落在地面,“司机在校门口等着了,之后应该会天天来接我放学。”
贺蔚“啧”了声,有点烦躁:“什么啊,怎么忽然又管你管得那么严,有必要吗?”
“不知道。”陆赫扬的语气听不出起伏。
晚上,陆赫扬洗完澡出了浴室,一边擦头一边看着沙发上许则还给他的那袋东西。看了有半分钟,陆赫扬拿起手机打电话。
七八秒后电话接通了,许则的那声“喂?”听起来轻又遥远,陆赫扬在沙发上坐下,问:“你的腿怎么了?”
大概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许则顿了一下,才说:“不小心撞到了。”
“上药了吗?”
“嗯。”
之后是一段长久的静默,电话里轻微的电流声像他们之间距离的声音。
“为什么把东西还给我。”陆赫扬问。
等了几秒,许则没有回答,陆赫扬说:“你不要的话,我放着也没什么用,只能扔掉了。”
许则显然很错愕:“扔掉了?”
听见陆赫扬“嗯”了声,许则立刻接着问:“扔在哪里?”
“是打算去捡吗?”陆赫扬笑了笑,“扔在我房间里了,要来捡的话提前跟我说一声。”
明知道被逗了,但许则松了口气,因为陆赫扬没有真的扔掉那些东西。
“许则。”陆赫扬突然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许则的声音听起来很小心,也很紧张,是那种怕听见坏消息的忐忑不安。
“不要跟我保持距离。”陆赫扬往后靠去,看着上方寂静的吊灯,慢慢说。
许则的呼吸顿时重了一点,沉默很久,他问陆赫扬:“你下学期就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