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发了大火,第一次明确的说,若是你姨夫胆敢再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情,就一杯毒药毒杀了我。我没娘家,死了也没人追责。”
“你姨夫便再没有法子,只得带着你表兄离开京都。”
一家人就这么分开了。
五夫人回忆道:“岚岚,你阿娘阿姐去世那年,那个老虔婆和老侯爷也刚过世,我便想接了你来住。但我当时还自顾不暇,也没有信心教养孩子,你明蕊阿姐当年很不听话,我就没开口。”
班明蕊伤心低头,“是,我真的很不听话。”
折夕岚沉默半响,最后叹气一声。这可真是,各有各的难处。
当年阿娘日日羡慕姨母,但看来姨母也不好过。
班明蕊还在内疚,五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晚间班明蕊抱着自己的枕头去跟折夕岚挤一张床,心里闷闷不乐。
折夕岚也不太喜欢,随游隼让她心里不舒服,她想尽快解决他。但是她没有任何办法,最好的便是借力打力。
她觉得盛长翼和宴鹤临应当能遏制住他。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有无尽的烦忧。在这一刻,她发现,当随游隼这般的人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最大的念头已经不是嫁人了。
变成了……如果他敢对伯苍他们做出今天这种事,她真想杀了他啊。
那她该如何杀他呢?
她呆呆的看着纱帐,脸色不好看。又想起自己今日没有借机问问盛长翼折松年的事情,他到底是去青州做什么的,有没有性命危险,能不能告诉她。
而后看着身边同样呆呆的班明蕊,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如今南陵侯老夫人和老侯爷都已经去世了,姨母为什么不带着明蕊阿姐去平洲书院呢?
她知道,明蕊阿姐已经暗地里说好人家了,会嫁去蓟州。但是因为三姑娘和四姑娘尚且没有定好人家,所以她的婚事也不能先说出来。
那她在京都,在平州,其实都不影响她嫁人。
她心有所惑,小声问,“明蕊阿姐,你和姨母为何不去平州团聚呢?”
班明蕊脸色一僵,半响之后低头道:“祖母死的那年,阿娘就想带着我去的,但我不愿意,死活闹着不去,阿娘便在家里陪我。后来过了一年,我脾气好多了,也想通了些许,知道阿娘才是对我好的人,但……但阿爹有了一个妾室。”
“他写信回来说,是喝酒误事,但是做下了,便要对姑娘负责,且当时……那个姑娘极为像阿娘,他喝得太多,以为是跟阿娘年轻时候……便糊涂犯下了错。如此,便不想求阿娘的原谅,只求她不要为他这种人伤怀。”
“阿娘从此就不提再去平洲的事情。”
折夕岚听后,惊讶一瞬,而后沉默了半响,突然道:“如此,姨母真是连恨也不能恨。”
班明蕊点头,“阿娘说,她这辈子没有阿爹是活不成的。因为阿爹,她成了侯府的夫人,锦衣玉食,再没担心过饿死。他们之间,早已不是简单的夫妻之意,情情爱爱。”
“所以,她不怪阿爹。”
“只是逝去的总已经逝去,人总是要朝前看的。她这辈子已经值当了,若是纠结阿爹纳妾和不纳妾,如今爱她还是不爱,那才是浪费了年华,还不如活好自己。”
她说,“岚岚,你一来,我便知晓你跟阿娘的性子其实有些像,我很喜欢你。将来我不阿娘身边,而你在京都的话,便看在她对你照料上,常回来看看她,陪陪她。”
折夕岚便怅然若失,道:“好啊。”
……
腊月初八之前,折夕岚过得十分平静。傅家没有什么话传出来,只送来了谢礼。随游隼也没有再做什么,她觉得应该是那日她和盛长翼走后,宴将军跟他说了什么,将他压制住了。
至于宴将军……她也没见过。但应如他所说,英国公府寿宴之后,他会见她一面。可见了之后,又能怎么样了?
她想,她跟宴将军是有缘无分了。经过这次的事情,她很肯定自己还是最喜欢大夫人和姨母。要是能嫁给表兄最好。
而在此期间,她和姨母本来猜测鸣岐要露出意思来的,谁知却有了变故。
第一个变故是班三姑娘和四姑娘开始守在班鸣岐身边,大夫人在的时候,她们都虎视眈眈,小心翼翼。
所以班鸣岐根本没法子跟大夫人说太多。
再者,马上就要到英国公老夫人的寿辰,大夫人主要心力在这上面,便也不常去看班鸣岐,知晓他没事就安心了。
第二个变故是班鸣岐自己。
折夕岚跟五夫人都没有想到,他回来之后闭门思过,而后开始研习周易了。
他迷上了改运。
折夕岚:“……”
她其实知晓他想干什么。他应当是怕自己身上真有克妻的诅咒,所以开始信任明。
他想通过改运之后再跟她说爱慕之情。
他的心思几乎是一眼就被她看穿,却还遮遮掩掩。
但说句良心话,当看见他床头摆着的周易和卦术时,其实还是很感动的。
她情柔和,轻声道:“表兄,我不信命,这些书你也别看了吧,人定胜天,不是么?”
刚说完,班三姑娘和四姑娘就过来赶人了。她离开之前,还见班鸣岐羞愧难当。
但是没过两天,她听闻他的小厮买了一堆龟壳回来。
折夕岚当时有些无奈,但是心里十分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