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过,不确定被爱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才对他每一次的亲密护佑,纵容哄慰,都胆怯退步,本能的质疑。
比起自己动不动心,越不越界,她更恐惧的是,自己一不小心会错意,在已经遍体鳞伤的时候,再变成被高不可攀的沈先生淡然笑过的傻瓜。
傻瓜,他高悬于天,俯首照拂,是上位者对合法妻子应有的体贴和索取,你明知他是太蛊惑的深渊,又怎么能轻易靠近。
姜时念把枕头抱得更紧一点,看不清自己的心在哪,想快点睡着,只是白色棉布上渐渐有潮气印上去,她低头用手挡住眼。
不记得过去多久,她还是没有睡意,从床上爬起来,想去窗边桌上拿杯子喝口水。
窗帘拉得不太紧,中间剩了宽宽一条空隙,她端起杯子,随意往下看了一眼,所有动作凝固住,连同宿舍里的空气尘埃,都在这一刻被静止。
姜时念忘记眨眼,怔怔望着楼下某处,从她窗口这里,一眼就能清楚看到的位置。
晚上十点了,小雪纷扬往下落着,外面主街上车流已经很少,电视台楼下一整片的停车坪,现在只有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她目之所及的中央。
男人站在雪里,灰调羊绒大衣及膝,背靠着车门,身形修长高大,像刚从某个高层会议上离开,一身正装没有换下,肩膀上落了一层细碎白霜,显然不是刚到的,已然站了许久。
即便这样远远望着,他矜持贵重依然夺目,却无端有种披星戴月的滋味儿。
他没有往上看,或许看过多次了,已经不报希望,在雪中略偏过头,唇间衔烟,长指虚拢着飘摇火光,沉默点燃。
姜时念是窒息的,胸腔里一波一波冲上陌生的浪,她只是目不转睛地一直注视他,不能理解远在香港,公事缠身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降临在她的窗口下。
原来他是抽烟的吗。
原来那个旧银火机,不止是一个把玩的物件。
姜时念怀疑自己好像发烧了,又好像是更多难言的东西在催高体温。
她往后倒退,撞了一下椅子,站稳跑去床边拿手机,以为沈延非肯定给她发了消息,她没看到,但等点开对话框,只有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她跟他说,她要睡了。
姜时念干涩吞咽着,随手捡起墙边挂的外衣,披在身上,开门去电梯间,但几部电梯都在楼上十几二十层,移动缓慢,她转头去了步梯间,三四层楼转眼就走完,她跑进大楼前厅,眼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
她手指抓上玻璃大门的扶手,有一瞬的犹豫,不确定自己这个时候到底该不该直接出去,但碎雪里,男人低眉落拓,烟在淡色唇间亮着一抹通红光点,像难以抗拒的诱引。
姜时念手指攥得微疼,一把将门推开,响声惊动了车前的人,隔着落雪,他抬眼朝她望过来。
她是一步步稳定走着的,可等踩上了雪,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忘记换鞋,穿了拖鞋下楼。
掩饰是来不及了,她只能放慢速度,然而心里又紧促催着,想再快一些。
姜时念双腿不由自主加快,沈延非已经直起身,向她大步迎过来,但他没有彻底把距离走完,剩下短短一小段,停在原地,摘下唇间雪白烟管,朝她打开手臂。
那种不能直言的复杂酸涩再次涌上来,姜时念喉咙滚动一下,穿着拖鞋跑向他,被他拢进怀里,用温度炙热的大衣包住。
冲撞时,他手指间虚放的烟在雪里划出一道亮线,红光散落,碾在彼此交错的鞋底。
姜时念很多话想问,都卡着说不出,沈延非抚着她后脑,让她抬起头对视,波澜暗涌的眼睛盯着她问:“抱歉,我抽烟了,还能亲你吗。”
她鼻音很重。
想说她不介意,想说他身上味道真的很好闻,以前太清冷遥远,现在混了很淡的烟草气,像在雪里点燃引药,只觉得热烫灼人。
姜时念还没有开口,沈延非就覆下来,沾雪的漆黑睫毛半挡住瞳仁,低低温缓:“能不能不拒绝,我太想了。”
她哽着问:“想……接吻,还是……”
沈延非碰着她嘴唇,紧密相贴的胸口,心脏牵连声带,不容分说地震荡她。
他抱她,指上骨节棱角凌厉,声音搅着砂,久经磨砺过的沉哑质感。
“我想你,可以吗。”
第34章
耳边风声和心跳声交织, 还有清晰的,自己轰轰血流的回响,姜时念感觉到有什么在不可抗拒的溃败着, 她抓紧沈延非的西装,又慢慢松开, 手臂抬高,把他紧窄的腰环住。
从腾冲回来开始,他当晚就去公司了,两天几乎没有见面,再加上香港五天, 到现在已经分开了一周。
姜时念没回答他的话, 心里在尽可能理智地解析“我想你”三个字下隐含的深意, 她一瞬恍惚, 发现沈延非始终没有深吻,就在克制有度地厮磨她唇肉。
他是不是……还顾虑自己抽了烟。
姜时念不想他辛苦赶回来只有这样而已, 就暂时不再考虑其他, 踮了踮脚, 就着相拥的姿势,试探吮了他一下。
他微微停顿, 唇略分开, 作出等待或是邀请的姿态,她手掌都是热的,也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感冒发烧, 被他勾着经, 闭起眼, 还不太熟练地贴上去深深吻他。
浅浅烟草味干燥温暖, 像是带着火星的催化剂, 混着他口中清冽,冲击人心防。
她目前只会简单的缠绕,节奏缓和,但亲吻可能只温存了一两秒,就被他揽紧后背扣到胸膛上,不再收敛地狠烈深入,搅她双膝发软。
姜时念知道电视台有些部门的同事可能会彻夜加班,二十几层的大楼,那么多窗口,说不准有谁会恰巧往下看,这种场景要是被围观了,会不会对沈延非影响不好。
她轻喘着移开一点,沈延非揉揉她后脑问:“回家?”
姜时念有些为难,现在十点多了,明天早上她有一个外景要录,六点多就得出发,从电视台往返望月湾,单程就要一个小时左右,她最迟五点起床,被她影响,那沈延非这一晚几乎不用休息了。
她如实说:“明早有拍摄任务,时间太赶了。”
沈延非摸了摸她湿润唇角,抬头往楼上扫了一眼:“去你宿舍。”
姜时念想起她那张标配一米五宽的小双人床,摇头:“床小,房间也小,而且不太隔音,不方便你……”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相信沈延非懂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