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谈到要立哪一个为储,似乎又都欠了那么一点儿。说来说去,还是怪嫡子不够出挑,否则何至于在一群庶子中挑挑拣拣。
乾隆几乎又要追思起孝贤皇后与端慧皇太子,可蓦地想起郁宛那番红白玫瑰之谈,不禁顿住,若是没有孝贤,他对那拉氏还会这般不满么?还是仅仅因为得到了才不知足?
郁宛才不管皇帝是否emo,飞快地举起乌木镶银筷,将铜鼎内的肉片扫荡一空。等皇帝回时,那几盘肉全进了她肚子。
乾隆爷哼声,“世上竟有如此贪婪之客,连一片肉都不给东道主留下。”
郁宛惬意地揉着肚子,“您不是说我是您的心肝么?那我吃了也就等于您吃了,有何差别?”
又问李玉讨了杯普洱茶。
李玉只笑了笑,并没帮皇帝申斥——万岁爷真生气假生气他还是看得出的。
乾隆感叹,“连李玉都对你唯命是从,看来朕真成孤家寡人了。”
郁宛笑道:“您是寡人,那我不就成了寡妇……”
随即意识到这话有些大不敬,赶在乾隆冰冷的眼色袭来之前,郁宛连忙改口,“妾说的是进宫之前呢。”
前后谈了三任未婚夫,没一个能撑过半年的,这么看来,还真只有真龙天子的命格降得住她。
郁宛立刻觉得她这个寡妇十分伟大了。
第25章 香獐
乾隆冷哼, “谅你也不敢。”
他老人家自诩寿与天齐,自然没打算早早辞世,总得把这世间的风光都看遍了, 方不辜负此生。
至于郁宛,尽管脑子里偶尔也会转悠些大逆不道的念头, 可真做了寡妇也未必有现在舒坦——当朝的宠妃, 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庶母,哪怕能得新帝尊崇, 那待遇也是大不相同的。
还是保佑乾隆爷尽量长寿, 她还想沾沾这位十全老人的光, 快活逍遥再过半辈子呢。
郁宛凑了半天的趣,好不容易哄得万岁爷脸上天宇开霁, 待四阿哥来请安时,方才依依不舍的告辞。
又有点庆幸她眼疾手快, 先吃了好几盘肉, 不然以四阿哥这么个大小伙子的饭量,待会儿肯定剩不了多少。
新燕搀扶着她,“娘娘现在是到颖妃娘娘车上去呢,还是找兰贵人说话?”
同行里头跟郁宛亲近的也就这几个,颖妃是因为种族缘故,郁宛跟她倒不是太有共同话题,毕竟她里头的芯子不是蒙古族呀,颖妃待她越热情, 她反而越内疚。
小钮祜禄氏的性子则过分羞怯腼腆些, 因为不善骑马, 就更懒得出来了;至于和贵人, 固然爱美乃人之常情, 可郁宛每每往她跟前一站都感到自惭形秽,还是别自取其辱好了。
哎,此时她才发现庆妃这位良师益友的可贵之处,想找人聊点黄段子都没个帮腔的,要么听不懂,听懂了也是一副噤若寒蝉模样,真真无趣。
郁宛想了想,决定让新燕带她去看看郭贵人,伊贵人适才那些话没头没脑,到底令她有些疑心,不知是想对谁不利。
还是得提醒郭贵人,别跟豺狼走得太近,对她没好处。
哪知到了近前,却发现郭贵人跟个侍卫正密密贴在一起说话,原本树丛掩映着倒是不容易发觉,待郁宛转了个角度,觉得十分怪异——未免挨得太近了些,就算郭贵人是草原来的,这几年规矩也该学足了吧?
遂轻咳了咳,打断二人耳鬓厮磨。
郭贵人匆忙回首,脸上早红了一片,“豫嫔娘娘。”
那侍卫亦赶紧低下头去。
郁宛道:“听伊贵人说你身子不舒服,可要传太医诊治?”
郭贵人忙道:“谢娘娘牵挂,妾身此刻已大好了。”
似是怕她不相信,低头解释,“适才有些晕眩,莫日根帮我采了点草药,兑水喝下去就没事了。”
她要是没说这么多,郁宛还不会起疑,不过回话的时候连名字都带上,跟个侍卫这样亲密?方才难道是嘴对嘴喂药?
郁宛反而不敢往下想了,这郭贵人虽然糊涂,按理也不该糊涂至此才是。乾隆再怎么冷落她,可也不会容许她红杏出墙的,法蒂玛这种美貌惊为天人的另算——何况霍集占也早就死了。
郁宛笑了笑,“你没事就好,只是难得出宫一遭,别整日把自己憋在马车里,养病养得人都憔悴不少。”
这话说得不尽不实,郭贵人的确比前两年消瘦不少,也难怪,忻嫔将她当弃子,自不会好吃好喝待她,可郭贵人眼眸却是滋润的,更多了些鲜活之意——她在冰嬉大会给乾隆爷献舞都没这般积极。
郭贵人脸又红了些,低低应声是。
郁宛踌躇刹那,还是坦白道:“伊贵人这个人,性子不是好相与的,你跟她往来须得仔细,否则哪日被算计都不知道。”
郭贵人面露讪讪,小声道:“拜尔葛斯姐姐只是偶尔过来看看,其实不太相熟……”
这话是不是帮伊贵人遮掩,郁宛亦懒得深究,反正她一个外人也插不进去,尽到提醒义务便够了。
离开时,郭贵人大气也不敢喘,那侍卫虽是低眉垂目,郁宛却隐约能感知到针刺一般的敌视意味。
郁宛更觉纳闷,如果——她是说如果——郭贵人真跟莫日根有点什么,这俩不更应该低调行事么?怎么还敢跟来外出。
她虽没到景阳宫去过几次,可宫里的蒙古侍卫就那么多,这位看着亦有点眼熟,似乎是一早就拨给郭贵人的。他若对郭贵人有意,也不该现在才来亲近。
新燕道:“娘娘亦觉得那两人的气氛可疑么?”
郁宛诧异地看她一眼,原来不是她自己错觉!
可这种宫闱秘闻知道太多亦非好事,郁宛只嘱咐道:“咱们自己警醒些便是,不干己事不张口。”
她更怕这蒙古侍卫的目的不单纯,那就恐怕会生出乱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