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著名的尔康手表情包。
幸好福隆安帅得很正常,这也难怪,他爹傅恒便是有名的美男子,姑妈又是温婉大方的孝贤皇后,有这样优良的基因打底,当然丑不到哪儿去。
可惜贵妃养病,外头不许敲锣打鼓,静悄悄的有种沉郁氛围, 给这桩郎才女貌的亲事也增添了一抹悲怆色调。
和嘉公主性子文雅而娴静, 脸上没有过多涂脂抹粉, 看上去依然清秀可人, 似乎她对额娘的牵挂更胜过对自己婚事的牵挂, 虽对来人勉强笑了笑,大多时候仍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心事。
福隆安则在树下絮絮安慰她,不知哪句话说得不好,和嘉公主脸上飞红起来,一跺脚蹭蹭躲回屋里去了。
福隆安站在廊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不好过去叩门,怕动静太大引人注意,只能隔着窗扉轻轻呼唤,脸上也跟打翻了颜料铺子似的,红白青紫纵横交错。
郁宛看在眼里,觉得分外有趣,接下来不会是那番看星星看月亮的出名论调吧?
本待继续看看小品,哪知庆妃这个煞风景的偏要过来打断,“外边这么大毒日头,你怎么还跟木桩子似杵着?也不到树荫下站。”
郁宛不能直说偷窥人家谈情说爱,只道:“前几日太冷,晒晒太阳身子暖和。”
“那可不成,你受得住腹中孩儿也受不住。”庆妃二话不说就将她扶到凉亭中坐下,怕石凳过了冷气,叫春泥搬个锦杌过来,上头还铺层兔毛软垫,“你不是最怕长斑吗?那斑都是晒出来的。”
好不容易送走碎嘴庆妃,郁宛再想到景仁宫看看究竟时,那对小情人不见踪迹,不晓得在说悄悄话还是福隆安已经懊丧离去。
郁宛都能脑补一出爱情喜剧了。
乾隆来的时候就见她只顾傻笑,“人家成亲又不是你成亲,你高兴个什么劲?”
郁宛撇撇嘴,“还不许臣妾同乐么?”
越上年纪越喜欢单纯不费脑的小甜文小甜剧,看着就冒粉红泡泡。
“您也没给我下过定呢。”一点仪式感都没有,随随便便就抬进宫来了。
乾隆笑道:“你那几个未婚夫就没办过?”
他倒不会为死人吃醋,不过言语里还是略带点酸意,到底他跟宛儿认识晚了十多年——虽说早认识也未必会这样喜欢就是了。
郁宛横他一眼,“草原上可没这般讲究。”
她的婚事都是在酒宴上议定的,两家一拍即合就入港了,甚至来不及相看——左右她看部落里的汉子长得都一个模样,高高的身量,黑黑的皮肤,大大的鼻子,活像一个妈生的。帅还是挺帅,但就没啥辨识度。
下聘就更简单了,多数为一只牛两头羊之类,有些女儿多的家庭还得倒贴钱呢。
她自然没机会体验浪漫。
乾隆心念一动,“那不如朕再娶你一回,这次隆重点儿?”
“算了吧,老大不小的人了,还玩这些花样作甚?”郁宛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她也懒得矫情,自己马上要做额娘了,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在儿女的姻缘上多多操心呢。
“总之妾这胎无论男女,将来您可不能盲婚哑嫁,非得两边好好相看了再说,否则臣妾定是不依的。”郁宛不求跟世家大族联姻,但至少亲家们品貌得过得去,尤其得她自家崽满意,不然佳偶变怨偶,谁来负责?
乾隆笑着应允了她。
*
永寿宫中,魏佳氏参加完典礼回来,又叫人打点贺仪送去富察氏府上,适才那份是公中的,这份则代表孝贤皇后名义,分量更得重些。
掌事宫女白梅点头,“娘娘放心,已经叫红蕊办去了。”
又小心地帮她按揉肩膀,“娘娘如今胎气不稳,本不宜去人多的地方,纯贵妃宫里又有病气,倘冲撞了可怎么好?”
魏佳氏叹息,“富察一家的喜事,我怎能不亲去看看?可惜皇上不叫本宫操持,否则还能办得更体面些。”
“皇上是爱惜娘娘身子呢,不忍您太过辛苦。”白梅道,“翊坤宫那位愿意受累就由她去罢,左右人家也瞧不上她,没看方才忠勇公爱答不理的?”
白梅话里不无快意,那拉氏虽在太后支持下成为继后,可娘家衰微,在朝中也没说得上话的能臣,富察一家哪怕因着身份缘故不得不执臣子礼,可心里怎么想却是未知之数。
这也是她活该,做了亏心事当然得受着。
魏佳氏沉吟,“然则她已在后位上稳坐了十年,想扳倒她可不容易。”
非但太后喜爱那拉氏,皇帝对她大体也是敬重有加的,哪怕恩宠渐稀,也不见得有谁能越过她地位去。
就连和贵人这般绝色都没能撼动那拉氏一根毫毛,旁人就更不须提了。
白梅愤愤道:“都怪豫嫔多管闲事,本来咱们盘算得好好的,只消挑起皇后与和贵人相争,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偏她要掺和一脚,如今和贵人倒是安分守己,皇后也相安无事了。”
听说连和贵人寻死都是豫嫔救下——真死了才好呢,落得个逼死嫔妃的罪名,那拉氏即便是皇后也得脱层皮。
魏佳氏道:“她惯来与人为善,想来不是有心帮着皇后。”
况当初永璐生病也是她帮忙照应,受人之恩涌泉相报,仅因为这层缘故,魏佳氏也不愿将豫嫔往坏处想,她倒也不希望和贵人就此殒命——说到底只是新鲜玩物,死了也就死了,对那拉氏不会有太大影响,回部也还会送新的过来。倒不如留着她,等朝夕相处感情深了,说不定大有用处。
白梅道:“豫嫔是否皇后党羽且不论,这一两年她的恩宠可越来越多了,眼看着竟没了对手。娘娘忙于操持宫务不错,可也不能忽视对陛下的关心呀!”
隐晦地提醒魏佳氏别忘了宠爱才是立身之本。
魏佳氏劝道:“她活泼得趣,陛下自然愿意与她相处,宫里人不是也很喜欢吗?本宫已经是贵妃,何苦为这些小事争风吃醋,没的失了身份。”
白梅无言以对,半晌才轻轻叹道:“娘娘以前也不似这般沉重。”
魏佳氏一时间有些晃,她有多久没真正笑过了?仿佛自从孝贤姐姐的死讯传来那刻起,她便自动戴上层面具,喜怒哀乐皆非心生。乾隆给她封号令字,本是称赞她“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如今她也只剩下美玉的外表而已。
内里裂隙早生。
可她再回不到那时青春少艾的光景了。魏佳氏拉着侍女的手,“白梅,你跟我同是从长春宫出来的,这些年名为主仆,实在我也没把你当奴婢,我心里的仇只有你知晓,愈是如此,咱们愈得谨小慎微,不可行差踏错,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