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则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怪不得藏着不叫他知道,敢情好戏在后头呢。
郁宛含笑道:“太后娘娘,这出冰上二人转,便是臣妾为您准备的礼物。”
名字倒是生动形象朗朗上口,旁人还当她自己想的,又哪晓得郁宛不过是从历史的长河里发掘出来,化为己用?
太后看她的眼别提有多慈爱了,立马叫贵嬷嬷给赏,底下人也忙将那张紫檀椅搬回来,看这架势娘娘还得坐半天呢。
乾隆以目示意郁宛过去,郁宛乖乖遵旨,就见他用力握紧自己的手,咬牙切齿道:“小滑头,瞒得朕好苦!”
异常亲昵的埋怨,可不单是因为被骗,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与不平。
郁宛:……
她忘了,这种三俗节目似乎也很对乾隆爷胃口。
怕是乾隆爷很遗憾没能成为第一批观众呢。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ps.二人转这种艺术形式据说嘉庆末年才出现(不过它的前身秧歌和莲花落早就有了,二人转可以看成两者的融合),女主算是小小地苏了一把
第93章 礼物
二人转的段子多为民俗故事, 讲究谑浪笑敖,其中有些更是尺度惊人。郁宛考虑到场合,只拣了几出清淡的, 但就这般已足够让太后与众嫔妃绝倒了。
最后当然是以本山老师那出经典的《正月里来是新年》收场,给皇帝太后拜个早年。
穿着大红大绿衣裳的男女齐齐拱手作揖, 别提有多喜庆热闹了。
哪像忻嫔还得费心去找俊男美女伴舞, 殊不知这些民间艺术家才更对老太太的胃口呢。
太后连声念叨,叫侍卫带下去歇息, 还一人赏了五十两银子, 这可比皇帝出手大方多了。
乾隆爷也不恼, 左右这些耍杂技的难得进一回宫,留着哄皇额娘多高兴几天也使得, 何况太后给郁宛颜面也是给他颜面,当儿子的还要跟老娘相争么?
忻嫔眼看郁宛轻而易举获得众人喜欢, 心里咕嘟咕嘟冒起了酸泡儿, “豫嫔姐姐当真深藏不露,偏赶在郭贵人后头出来献技,不知道还以为算准了呢。”
这会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敢情自己被人利用了——郭贵人刚丢完丑,后面出场的无论是什么,大伙儿也只会夸口说好,更何况这狗屁二人转正是投其所好哄皇太后喜欢,哪怕再俗再低劣, 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她这是踩着别人的尸骨上位!只怕郭贵人也是被她设计才摔跤的!
郁宛凉凉道:“我再怎么能掐会算, 也比不得妹妹这般因材施教, 人家一个草原上长大专精骑射的女子, 被你弄去练那劳什子冰嬉, 还真是知人善用啊!”
话音方落,颖妃等人已忍不住偷笑起来,可不是,术业有专攻,哪怕从南府随便挑两个舞姬都比郭贵人强呢,哪有这般强人所难的。
忻嫔本就心里有鬼,见郁宛当面挑破她的盘算,恼羞成怒,忙辩道:“胡说什么!郭贵人自己想为万岁爷助兴,与我何干,虽说出了点意外,可心却是极诚恳的。”
为了挽回些薄面,又柔声对乾隆道:“臣妾瞧郭贵人舞姿曼妙,聘聘婷婷,配着清歌浅唱,这才是雅人当赏之乐。”
言下之意,郁宛安排的节目俗的不能再俗,只有品味低级的人才喜闻乐见。
众人皆觉无语,她还觉着自己分外清高呢,却不知皇帝跟太后都在兴头上,哪会愿意听见这种评语?
乾隆果然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忻嫔碰了个软钉子,只得将才举起的酒杯讪讪缩回去。她还以为万岁爷很能共情自己呢,难道是因为太后在场才不敢肆意批评?
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
那拉氏淡淡道:“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各有千秋,各位妹妹也无须争论长短了,本宫瞧着都是好的。”
那拉氏是标准的大家闺秀,精通满蒙汉学,这二人转的确有点超乎她认知,可她也不会贸然质疑。
何况怀里的永璂正看得津津有味。
席散之后,太后就把几名民间艺人要到慈宁宫去,以备闲暇时拿来消遣。郁宛不知太后的接受程度是多少,私下叮嘱叫他们排演前先拿给贵嬷嬷看一看——贵嬷嬷乃太后心腹,对太后秉性口味自然了若指掌,以免犯了红线。
若太后来者不拒呢,那就省事多了,郁宛还把新写的几折戏送去,请他们排成段子,正是《美娇娘巧治奸邪贼》的预演,若反响不错,再考虑搬上大舞台。
至于郭贵人那头,受的伤据说比前年伊贵人从马背摔下来还严重,她前阵子练舞本就摔倒了不少次,又未及时敷药针灸,还硬着头皮上场表演,结果导致病情恶化,有几处还化了脓,太医诊断,少说得有半年才能渐渐痊愈。
郁宛叫新燕送了些碎银子跟跌倒膏药过去,银子藏在不起眼的绸缎尺头里,以免忻嫔瞧见据为己有;膏药则是杜子腾自己的独家秘方,专为除疤所制,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很懂得女儿家爱美的心思,此法虽然见效慢些,然可活血生肌,去除淤痕,就看郭贵人信不信得过他了。
郁宛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虽然她不必为郭贵人受伤抱歉,但总归是借了那一舞的东风,投桃报李罢。
春泥道:“送佛送到西,小主这样怜悯她,何不将她召来永和宫同住?”
总归只是皇后一句话的事。
新燕瞥她一眼,这就涉及到界限的问题了,轻声叹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倒不单指女子,放之四海而皆准。人与人相处是门学问,虽然忻嫔性情急躁御下刻薄,可没准郭贵人自己以为人家是为她好呢,毕竟忻嫔的角度是在用心栽培,贸贸然让她脱离景阳宫,她未必会觉得出苦海,说不定还以为是耽误她。
且郁宛与郭贵人虽然同是蒙古出身,可毕竟分属不同部族,利益未见得完全一致,设若日后郭贵人想要自立门户,兴许倒成了引狼入室。
郁宛赞许地道:“还是新燕心思剔透,春泥,你得多学学。”
春泥吐吐舌头,她确实没想那么远,只觉得这郭贵人单纯容易操纵,招揽她或许是个助力,但,娘娘这般得宠,终究也是可有可无吧。
其实春泥担心的事郁宛也有想过,她毕竟已快三十了,尽管乾隆说他喜欢熟女,那也是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真要是两鬓生斑看他嫌不嫌弃!最好当然是打算后路,颖妃笼络伊贵人、忻嫔笼络郭贵人不都打的这个主意么?
何况她现又身怀有孕,等重新能侍寝最少也得明年六月(庆妃虽帮她算过房事安全期,郁宛并不敢轻易尝试,怕伤着胎儿,孩子跟老公,那还是孩子更重要些的),宫里的态势一向千变万化,听说回部还送了佳丽,等她生产完,指不定已经人走茶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