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揽掀开了马车帘子:“你是去西北调查我?”
骆清流赶紧解释:“我是去调查那个接受诏安的‘谢小山’,当时在西北见到大哥,只以为大哥是玄影司派来的,也为调查此事。”
谢揽斜他一眼:“那你挺忙啊,又要在济南看着衡王,还得抽空跑去西北调查十八寨?”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骆清流讪讪笑道:“还好,毕竟能者多劳嘛。”
隋瑛忽地拔高声音:“我想起来了,我好像确实有见到过你,那个在西北军府门口卖芝麻糖的小贩,是不是你?”
骆清流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隋瑛追着他问:“你从前究竟还出现在我们身边多少次?”
骆清流朝她得意的眨了下眼睛:“那大小姐不妨仔细回想一下,看你可以想出来多少次。”
他很少朝隋瑛露出这样顽皮的表情,看着他眨眼时微颤的睫毛,隋瑛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蝴蝶的翅膀,微微颤了颤。
……
冯嘉幼坐在马车里看书,听着外面几人聊天。
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何止在柳盈盈的事情上庸人自扰。
很多事情都是。
她一边觉得隋瑛不该错过骆清流,一边又替两人的未来担忧。
可这世上有高山,也有溪谷。
有人想要轰轰烈烈登高望远,也有人喜欢平平淡淡细水长流。
她凭什么认为徐宗献背后的李夫人,就一定是个反面教材。
何况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根本没必要杞人忧天。
她正思索着,忽然觉得脸颊一阵发烫。
从思绪中回,发现谢揽正盯着自己,目光热烈又胶着。
冯嘉幼微怔,羞赧的卷起书册在他额头轻敲了一下:“你的伤势才刚好一点,别乱想了。”
谢揽捂着自己的额头,纳闷道:“我只是伤了身体,又没像韩沉一样伤了脑子,为什么不能想?”
冯嘉幼发现自己误会了,窘迫不堪,怕被他察觉之后调侃自己,忙问道:“你在想什么?”
看他的眼,定是与她有关。
谢揽寻了个舒服的坐姿:“你不是问我为何喊着二叔?我最近一有空就回忆自己昏迷时做的梦。”
“哦?想起来了?”
“没有。”谢揽耸了耸肩,“但想起了别的事儿,有关二叔、黑水城,还有我的年幼无知。”
冯嘉幼好的看向他。
谢揽卖了个关子:“你猜我小时候听二叔讲故事,最喜欢谁?”
“嗯?”
“西楚霸王。”
“难怪之前让你去威胁镇国公,你竟然类比项羽和刘邦。”
冯嘉幼不觉得意外,谢揽会喜欢西楚霸王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谢揽道:“现在想来,二叔总担心我造反,该不会因为这事儿吧?”
冯嘉幼问:“怎么说?”
“因为我每次听完故事,总爱说自己将来也要成为像西楚霸王一样的传,二叔才觉得我有造反打天下的心?”
谢揽话说的响亮,其实他连“传”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还真有可能。”冯嘉幼笑了,“那他是怎么劝你的?”
“二叔说就算我力拔山兮气盖世,也比不上项羽的传。我问他原因,他说人家项羽的故事里有虞姬……英雄美人,穷途末路,乌江自刎,诸多要素糅杂在一起,才最终为后世津津乐道。”
当时谢揽懵懵懂懂的,便觉得世上最完美的媳妇儿,大概就是虞姬那样愿意与爱人同生共死的女子。
见他露出遗憾的表情,冯嘉幼心中不悦,卷起书册又敲他一记,“什么意思,你认为我不会?”
“我当然知道你会。”谢揽回想荒城外,烟雨中,她孤身骑马去而复返的那一幕。
美的惊心动魄,刻骨铭心。
“但你成为不了虞姬。”
冯嘉幼朝他呲牙:“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没有你想象中的虞姬漂亮吧?”
谢揽摇摇头:“真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成为不了项羽,我害怕和他一样的结局……也是咱们逃命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是个贪生怕死的废物,一心只想带着你平安逃出去,和你白头偕老。”
说完,他没去看冯嘉幼的表情,伸手搂住她的腰,将脑袋歪在她肩膀上。
和之前逃命时差不多,枕着她纤细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