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许久,红烛已经燃了一半,谢揽转个身挨着她坐下,又低低笑一声。
冯嘉幼瘆得慌:“你笑什么?”
她看不透他,总觉得他有许多面,一会儿秘莫测,一会儿简单粗暴,而此时他似乎又流露出了自己的另一面,都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谢揽笑意不减:“笑我有福气,娶了位能言善辩的娇妻。”
“你才知道?”冯嘉幼从小到大与人争辩道理罕有败绩,现今御史台那位声名鹊起的薛言官少年时都曾被她气到说不出话。
“你同样很有福气,因为我也不差。”
冯嘉幼瞪他一眼。
“我说真的。”谢揽很想将自己那些战绩摆出来给她瞧,如今整个西北没有比他十八寨少寨主名号更响亮的,他爹都比不过。
“确实不差。”冯嘉幼说,“新婚夜吃这种药助兴的,谢郎你怕是独一份呢。”
谢揽:“……”
嘲笑归嘲笑,冯嘉幼总算是不恼了。
谢揽却收敛笑意:“我其实是有难言之隐,暂时不能告诉你。”
难言之隐?
冯嘉幼的视线下意识从他脸上往下移。
“不是你想的那样。”谢揽难堪起身,背对她讪讪道,“总之,你给我一些时间。”
他需要写封家书,让谢临溪带回北地去给谢朝宁,说明他在中原成了亲。
不管他爹会有什么反应,只要知悉此事,婚事在他心中才真算数,因为这是北地嫁娶的规矩。
谢揽本也不是个喜欢思谋太多的性格,心中暗下决定走到哪一步就算哪一步,正如二叔说的,往后的事情谁知道。
“时候不早了,你先睡吧。”他说着从内室去到外间,重新坐回到案台后。
冯嘉幼起身走到屏风边,扶着边框远远看谢揽提笔写字。
她隐隐有种感觉,谢揽似乎放下了一些心防,不再将她拒之门外。
这样就没有必要非得逼他就范,冯嘉幼自己也不喜欢强扭的瓜,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渴。
只是先前他那模糊不清的态度令她不安罢了。
……
这一夜冯嘉幼睡的格外安稳,都不知何时睡着的。
醒来时谢揽还穿着婚服趴在案台上,枕着手臂休息,冯嘉幼不清楚他打算持续多久,瞧着挺可怜,想着要不要摆张睡榻进来。
这念头只在脑海里闪过一瞬,立刻被她否决。
谢揽早就醒了,从臂弯里抬头,见她只穿着薄薄中衣,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在心中适应了一会儿,才开口问:“要去给……母亲请安?”
“不用。”冯嘉幼示意他去内室换件衣裳,“我得喊珊瑚她们进来梳洗,你这样让人瞧见,又要说闲话。”
谢揽连忙起身,去到内室侧边一连打开好几个紫檀衣柜,才看到男子的衣饰。
是冯嘉幼从松烟处拿了他的旧衣服,吩咐衣坊比着做的,估摸着有十几套,都是时下京城贵公子中最流行的。
谢揽看到这些精美的轻裘缓带,脑仁一阵痛,又不好拂她的心意,随便抓了一件出来穿。
“我来帮你吧。”冯嘉幼见他穿好竹叶青色的长袍后,手里拿着两条腰带比较长短有些无措的模样,走过去接入手中,“要这样交叉着穿过来。
谢揽本想展开双臂当个稻草人,由着她摆弄,却在她一双手摸到自己后腰时打了个激灵,将腰带抢回来:“我还是学一学。”
冯嘉幼瞥他一眼,出去喊侍女们进来。
等冯嘉幼全部梳洗完毕,他才堪堪穿好那两根腰带。
在院中的石桌上吃早饭,谢揽问:“京城中成亲后的第一天要做什么?”
冯嘉幼:“无事。”
谢揽:“那可不可以出门?”
冯嘉幼无所谓:“谢郎想去哪里?”
谢揽试探着问:“昨日宾客中有一位威远侯府的程小姐,你与她是好友?”
瞧见冯嘉幼瞬间变脸,他解释,“你莫要误会,临溪兄与她相识,这两日都是她招待的,我有事想见临溪兄,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冯嘉幼继续吃莲子羹:“这好办,让珊瑚过去问问,将谢公子请过来。”
谢揽制止:“临溪兄不想外人知道我们认识,因此想要借用一下你与程小姐的关系。”
冯嘉幼垂着眼皮儿,不问缘由:“这有些难,我与程令纾熟归熟,但不是可以约着喝茶的关系。”
话是这样说,她还是吩咐珊瑚去了趟威远侯府,看程令纾怎么说。
没想到程令纾当即与她约了个时间,就在今日华灯初上时。
……
黄昏时冯嘉幼换了男装陪着谢揽出门,来到约好的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