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都不如她的兰时。
底下一位穿鹅黄衫子的小娘子凑到她身旁的妇人身边,“阿娘,若是今日姑母还在世,上首那位置,还不一定谁来坐吧。”
妇人回身正了正小娘子的发簪,“若是你姑母文妃还在世,哪里轮得到她姜家人亲厚,咱们文家如今何至于被二房连累,如今成了全都城的笑柄。”
那妇人颇为自豪地瞧着自己女儿,“今日太子殿下许会过来,馨宁,你定要争一口气。”
文家人,一直都以太子外家自居,在寻常的宴会上,也一向不将谁放在眼里,在都城中人缘并不好,但碍于宫内太子的面子,又不得不敷衍着。
前一阵子出了文振的事,太子明显并不偏袒文府,都城内的贵人们,总是最敏锐的,立时就与文府断了联系。
文家一时愁云惨淡。
谁料这么快就峰回路转,太子殿下要选妃了。
太子那继外祖母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他们家的确是没人在宫里笼络太子和圣心,可没人说他们家不能出一位太子妃。
趁着文老太傅还尚在途中,文府又得了可以入宫参宴的令,立马将孙女打扮的漂漂亮亮地入宫来了。
皇后娘娘一一端详过了,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也不拘着这些小娘子们,“砚书,领小娘子们去赏花吧,投壶捶丸,乃至琴棋书画用物,也都备下了,不必同长辈们拘在一处了。”
小娘子们三三两两,结伴而去。
四下里欣赏这殿中景致,不知何人挑起话头,“今日竟不见姜兰时,她竟然不在。”
自幼养在皇后身边的姜兰时,不知是都城里多少小娘子羡慕的对象,如此近水楼台的机会,她竟没抓住。
一旦有人起了这个话头,便有人接下去,“许是太子殿下不喜吧,若是太子殿下有意,那她还不争破头也要赖在这仁明殿里。”
一群小娘子,刻薄起来,丝毫不逊于口诛笔伐的前朝臣子。
看似在赏花,可句句如刀。
廊外竹帘下的太子,背过手去,紧握成拳,面色铁青。
这便是高门贵女?
市井妇人还不如。
太子殿下冷冷瞥一眼常保,常保心领会,迅速记下方才说话之人。
里头还未消停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将并不在场的兰时,好好提了一遍。
文馨宁也是一直都不喜养在皇后身边的兰时,明明她才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却与太子殿下并不亲厚。
也接道:“可说呢,虽说是由皇后教养,说到底也不过是无父无母装可怜博得天家与太子殿下同情罢了,分明什么都不是!”
“你又算什么东西,指责她什么都不是!”
太子殿下掀帘而出。
常保再是眼疾手快,都没能捞到太子殿下一片衣角。
太子殿下并不上前,只站在廊下,都给人以压迫感。
面容和声音都像淬了冰,“卫国公府一家保卫大凉,在前线奋勇拼杀,多位儿郎为国捐躯,你们在繁华锦绣中享着前线拼下来的安逸,骄奢无礼不说,还非议将士子女,真是高门里的好教养!”
在场众女,无不花容失色,纷纷行礼,不敢抬头。
太子殿下可从不怜香惜玉,“不必给孤行礼了,你们愧对的大凉千千万万的将士,不必惺惺作态给孤看。”
一众闺阁女子哪里听过这么重的话,更何况,这话还出自丰俊朗的太子。
今日来此的,哪个不是冲着太子妃的位置来的,谁能想到这太子说出话来,刀子一般,字字句句削肉刮骨。
各个脸上都羞愤难当,太子还一直不叫起来,有几个都已经摇摇欲坠了。
太子殿下冷眼扫过众人,“方才是谁说兰时装可怜扮无辜,还说她无父无母?”
其余人皆悄悄朝文馨宁看去。
太子殿下沉声道:“常保,将她带到皇后娘娘正殿去,让她在皇后面前自陈,将余下提过兰时的一一记下,孤要去问问他们前朝为官的父兄,究竟是如何教养子女的。”
连同文馨宁在内的数名女子,都瞬间白了脸色,都有经不住地,已经瘫坐在地。
太子殿下犹嫌不够,再扫视一圈,确定兰时不在此地,才道:“孤的太子妃,决计不会出在这些人中。”
作者有话说:
太子:此刻,我就是帮媳妇打架出气最坚实的后盾!最强靠山!
第0章 祈月
娘子与婢子,其实并无分别
远在千重藏书楼的兰时,面前书案上是一整幅北境疆域图,不止北疆,还包括烽火台和乌苏河对岸的突厥疆域。
自兰时重生以来的这些时日,她闲暇时都在画这张图,没有任何外力可借,她凭着记忆一点点勾描出来的。
千重楼顶鲜少有人来,今日最热闹的便是仁明殿的赏花宴,更加不会有人来此,她很放心地将整张绢布摊开。
细毫蘸了墨,细细补上了双方兵力排布。
红方为己军,黑方为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