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荛的心头顿时涌上一阵负罪感。她编了那么多谎话,白琚都没有同她计较,若说一报还一报,其实他不欠她什么。他对她说这种话,总让她觉得内心深处有难言的情绪蠢蠢欲动,渐渐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
和他真真正正在一起,再也不去管那些原本就与她毫无干系的前尘旧事,有什么不好吗?
她这一颗心换不来兄长的怜惜,换不来师父的挽留,但至少能在白琚这里换来一时半刻的温存。
纵使她知道都是假的。
成婚那日,白琚的院子里张灯结彩,原本隐逸在竹林间的屋舍,好像突然落入了正值春社日的人间。形形色色的仙君携礼登门,天君赏赐的珍宝一箱一箱地运进来,堆满了小半间屋子。
九重天的婚礼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席间饮酒作乐、无所不言,先前吃了白琚不少闭门羹的仙们纷纷逮着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他灌酒,白琚也不推拒。酒过三巡,难免有了几分醉意,不知是谁突然提到了汝姬的名字,四下骤然安静了一瞬,喧闹声随即将欲盖弥彰地响起。
白琚站在人群里,看着院中那棵被挂上红色绸缎的梨花树,色疏淡地饮下一杯酒。
当过往的细枝末节统统被漫长的时间收回之后,他还记得他在屋内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推门走出去,看见原本空荡荡的院子突然生出一棵温婉多情的梨花树,汝姬站在随风跌坠的连绵花色里,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那时的汝姬在他眼里,与现在的紫瑟没什么不同,与荷清、瑶鹤也没什么不同。如果她一直在他身边,能讨得天君的欢心,能让天君大张旗鼓地办了一场招亲,就为了将她指婚给他,虽无多少情分可言,他也未必不会娶她。
后来呢?
她嫁给了妖君,成了妖后,彻底斩断了与他之间存在的所有可能。口中仍说着喜欢他,却连他看重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欲壑难平,山海亦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