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徐徐吹过,掀起了帘子的一角,素荛看见长桌的桌脚矮了半截,应当是损坏了,又被一块木桩垫了起来。
隔了许久,素荛听见迟夜说:
“素荛,以后未经我的允许,不要离开琅边山半步。”
素荛背在身后的双手绞在一处,“为什么?”
迟夜掀开帘子,走到她面前来。他周身淬炼着令人胆寒的冷意,脊背绷得很直,眉眼间却隐有一丝倦色:
“你兄长将你带来琅边山时,我答应他会照顾好你。九重天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只有沉珏会由着你胡闹。”
素荛不答话,迟夜便继续说道:
“若被白琚他们知晓你是谁,不仅你性命难保,连带你去的太乙星君都会遭殃。”
素荛点了一下脚尖,“知晓我是谁?”她往前踏了半步,语速逐渐加快,“白琚就算知道了我不是仙,而是一只花妖,那又如何?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会性命难保?”
迟夜看着她,没有多言。
他的目光似乎能洞悉一切,哪怕她声色俱厉地出言顶撞,他都不会被她激怒,更不会因为她的话而更改决定。
素荛的心里泛着酸,比她先前吃到的尚未成熟的青杏还酸,她哑声问:
“师父,你不想念我的嫂嫂吗?”
她终于从他平静的色中看到了波动,就像她把石头狠狠凿在了凝结的冰上,终于让它有了一丝裂缝。
迟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伸出手,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在她的头顶揉了揉。
可能是不常做这种动作,明显是生疏的,把她的头发都揉乱了。
“阿荛,斯人已逝,不要胡思乱想,回去休息吧。”
素荛是必不可能回去休息的。
她刚从迟夜这儿离开,就冲到了沉珏的院子里,一头扎进了沉珏的书房。
沉珏平日喜欢看书,网罗了不少稀古怪的书籍,三界之内的书几乎一本都没落下。
素荛最不爱看书,沉珏同她说起自己的珍藏时,她也是兴趣缺缺。
但今时不同往日。
她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将架子上的书一本接着一本地翻开。
沉珏一早就从太乙星君那里知道了素荛已经回来的消息,但素荛迟迟不来找他,他也就憋着一口气,没去找她。
他从早晨熬到子夜时分,抬头一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漆黑的天幕中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随意丢下手中的书简,念叨了一句“没良心的”,刚推门出去,就见到隔壁的书房亮堂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