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眉目清明,要笑不笑,挺直背脊,将手落于腹前,边走边吩咐:“给孤更衣。”
“嗻。”
花间繁簇,他走得极快,似有不可及之物在身后追赶。
但面容苍白,没一会儿就停住开始猛咳,而后又坚持往前走……
画面再次变化。
是宫殿内,烛火摇曳。
“啪……”他猛然拿起手边的珐琅彩茶杯掷于地面,茶杯摔得稀碎,由于反作用力,残缺的茶杯碎片冲着那人的面颊而去,顿时在他的脸上划出一抹血痕。
案前两个侍卫摸鱼的男人被吓得徒然下跪,不敢抬头。
“她当真未反对?”他只着单薄中衣,露出精瘦的胸膛,表情淡漠,垂着眼,看不出喜怒,脸上的血珠缓慢下溢竟生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林平垂首回:“是。探子来报,祁夫人派媒人去拜访吴状元,祁将军并未拒绝。”
这是他们大司朝的习俗,一方若对其有意,可命媒人拜访,若无意可拒之门外。
一阵静默。
久到两人双腿已跪到麻木,两人悄悄侧目对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蓦地,听到一丝笑声,两人一致抬头,满目疑惑。
随后,周行之便看到,那人惨白之手执笔,身旁的宫人不动声色研磨,一张全蚕丝制的绫锦铺在玉案上,他目光锁着锦面,执笔书写,越往后写眼底的戾气便逐渐浮出水面,抿着唇,似乎要用笔将绫锦穿透。
一气呵成,写完。
他豁然扔掉笔,大口喘气,额头沁出汗水,将绫锦掷于二人面前。
只道:“去宣。”
周行之目视这一切,像局外人,又似局中人。
待只剩他一人之时,他负手而立在窗柩前,像是感应到身后有人,他侧目,羸弱,苍白,冷眼与周行之对视。
周行之心底一麻,问:“你是谁?”
他笑了起来,稀薄月光映着他的面容,毫无血色,“你问孤?”
末了,又言:“你何须问孤。”
……
周行之猛然睁眼,细眸怔住,毫无聚焦。
刚刚……
是噩梦吗?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噩梦。
侧头看着还在昏昏欲睡的祁妙,心底泛起了一点涟漪,可下一秒他微微拧眉,再一次嫌恶地推了她一把,直接将她推醒。
特别粗鲁,一点都不绅士。
祁妙霎时坐直,莫名其妙地四下看了两眼,问:“怎么了?”
声音没控制住,把前座的副导也给惊醒,回头便问:“怎么了?怎么了?妙妙?不舒服?”
祁妙摇头:“没有,就是刚刚周行之把我推醒了,我就问问。”
周行之扯唇微微一笑:“你误会了,我看你哈喇子快流我身上,所以好心提醒一下。”
“噗……”副导和司机都笑出声,“是太累了吧,周老师你也别计较了。妙妙你再坚持一下,咱们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祁妙顿时无地自容,歉意道:“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
周行之大大方方表示:“没关系,再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又盖上渔夫帽,切断接下来的一切交谈。
祁妙抿嘴,揉了揉眼,看向窗外,天已蒙蒙亮。
重新靠回车门边。
渐渐反应过来,等等等……她刚刚好像是靠在车门边睡着的吧,怎么会枕在周行之的右肩,下意识摸了摸嘴,哪里有一点口水的痕迹。
回头又看了一眼周行之的肩膀。
祁妙:……………………哪里有水渍啊。
祁妙觉得自己好像被人诓了,不确定,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悄悄得打量周行之的侧脸,嘴角若有似无的向上扬起。
他刚刚?
是不是?
在偷笑?
很好,她确定了,自己就是被阴了一把。
有了这个新发现,祁妙终于有了新的认知,这个周行之,似乎不是外界说得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