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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朝霞漫天,彩墨泼了一层又一层。预示着今儿又是一个大热天。
东西侧门打开,朝臣陆陆续续往里走去。
顾恪决走在其中,在一群大多上了岁数的大臣中如鹤立鸡群。一身的紫衬得他身姿颀长,贵气如玉。
后头官员三三两两结伴,独有他一人稳步在前。
周围空寂,往外是高高的宫墙。顾恪决不言不语,不喜不怒,面如冷霜。莫名给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错觉。
但相处几年,大家都知道他常年是这副样子。
有胆儿大的,找到说辞便鼓起胆子走上去攀谈。这样有一便有二,顾恪决身旁很快围了人。
“首辅大人,您给我那书我已经抄好了,不知您何时有空我给您送去。”
顾恪决侧头,微点:“明日。”
得了应答,那官员像是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下,还是笑道:“是。对了,还未来得及恭喜大人,喜得良妾。”
“恭喜大人。”
“恭喜啊……”
顾恪决面色不变。他母亲,到底是怎么将这事儿瞒着自己办成的。
要是顾母在这儿,指定白眼给他一翻。也不想想谁像是嫁入宫里似的,整天忙着朝堂的事儿,也不顾一顾自己。
朝堂上,顾恪决将家里那人抛之脑后。
但时不时的,脑中便像字帖上多了的那滴墨似的,偶有扰。
“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
顾恪决回,举着笏板上前一步。“尚书大人所言在理,但……”
退回自己位置时,顾恪决已经意识到自己过于分去想顾府那人了。他轻轻吸了口气,又默默吐出。像是要将心中的浊气全散了去。
而此时此刻的元阿笙丝毫不知道某人头一次有了不同于朝事的困扰。
他美滋滋地抱着枕头翻个身,腿儿一抬,搭在上面继续呼呼大睡。
“少爷啊,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吗?”
豆儿坐在脚踏上,杵着脸碎碎念。
“少爷,饭菜都凉了。”
“少爷,今儿个早上您要去敬茶的。”
“唔……”元阿笙捂住耳朵,圆白透着粉的脚趾头蜷了蜷,“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少爷——”
“豆儿啊,你家少爷我就睡个懒觉怎么这么难呢。”元阿笙无奈摊手,跟翻煎饼似的转个身面向床外。
“要敬茶。”豆儿站起来,将元阿笙的衣服往里推了推。
“谁说的?”
“夫人说的。”夫人是元府的主母。
“昨儿个前院传话说了不去打扰,且顾恪决他娘也没在不是。”
“嘘——”
“少爷,你怎么能直呼首辅大人的名字。”
元阿笙虎牙浅露。白白尖尖的,像是要逮着人咬一口。“好,我不叫。”
糟老头子,最好别让他见到了。不然骨头都给你弄散架!
上辈子打工,这辈子做妾。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撑着身子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元阿笙抖着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吃完早饭,趁着豆儿去还碗筷。元阿笙望了望屋外还不算炽热的太阳,挪步出门。
初来乍到,熟悉熟悉环境,也好为以后的生活做个准备。
若说他对顾府的第一印象,那一定是在盖头下看见的干净地面跟绿荫成团。一眼就知,顾府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但是他住的这地方却与后门那块儿不一样。光秃秃的,草不见一根儿。
门口是一片开阔的青石板铺成的空地,约莫二三十平。
平地外是新翻出来的泥土。说是新翻,也不过是将杂草给扯了个干干净净。还留下几株跟豆儿一样营养不良的菊花跟月季。
没了根系处杂草的遮掩,几株花苗根系上端的叶片微黄,茎细而长,更显羸弱。
花圃中间,一条细长的沟渠穿插而过。里面的水流潺湲,清冽得能见到下边的苔藓。水声淡淡,闻着觉其中好似透着些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