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清浅地走进客厅,他没有开灯,借着阳台透入的夜色,他走到了卧室的门前。胸膛微微起伏,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正对着落地窗的床上,幽蓝的夜色笼罩之中,那个令他整天心不宁的人儿,正拢着被子,静静地躺在床上。
这一幕似曾相识。他站在门口呆呆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到她床前,蹲下身来,温柔注视着她的睡颜。
然而叶韵并没有睡熟,当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她便悠悠睁开了眼睛。
“怎么睡这么早?”叶鹤亭轻声问,像是生怕打破了这一份难得的宁静。
“有点儿不舒服。”叶韵回答,语调里有一种刚刚醒转的含糊。
“哪里不舒服?”叶鹤亭突然紧张,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叶韵拢了拢被子:“没事儿,我躺一躺就好了。”未免眼前的男人徒生担忧,她又补充了一句,“生理期而已。”
叶鹤亭的手掌从她的额头转而覆到她的后脑勺上,许是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脸挨得很近,眉眼贴着她的眉眼,心疼地说:“要不要喝点儿热水?”
“我吃过止疼药,等会儿就好了。”
“……”话到嘴边,叶鹤亭却没能说出来。
他想说吃止疼药对她的身体不好,可是说了又如何呢?她什么都懂,他也什么都懂,但是他能为她做的事实在太少。他不能代她受痛,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为她挡去所有的纷扰。
白日里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当世俗的目光和嘈杂终于随着天光的消逝而落定,当夜晚的世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才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他注定是亏欠她的。
叶韵感受到他心绪的波动,心里隐隐也泛起一股委屈,然而她没有戳穿他们彼此的“默契”,只是改用撒娇的语气低声说:“你别挨我这么近。”
“怎么了?”
叶鹤亭此刻也只能将复杂的心绪化作无尽的温柔。说完又用鼻尖蹭了蹭叶韵的鼻尖。
“你离我这么近,我会忍不住想亲你。”叶韵闻着他的呼吸。
“为什么要忍?”叶鹤亭的唇轻轻碰了碰叶韵的唇,“你可以亲的。”
“不行,我要忍。”叶韵偏过脸,故作娇羞地将头埋了一半在被子里。
“为什么?”叶鹤亭笑声沉沉。
“你跟这么多人应酬了一天,抽烟、喝酒、打球,我非常嫌弃现在的你。”
叶鹤亭一愣,顿时哭笑不得,从床檐边站起身来,看着叶韵直接将整个身体都翻了过去,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将嫌弃之意表现得无以复加地明显。
他有些力不从心地解释:“我是喝了酒,可是没抽烟。下午去打高尔夫,在球场的浴室有洗过澡。”
“我可是很爱干净的。”
可是无论叶鹤亭说什么,叶韵都跟没听见似的,她仍是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直到他终于摆手妥协,准备离开卧室去客厅的卫生间,才听见她在背后霸道地说了一句:“今天晚上你睡客厅,这张床是我的。”
叶鹤亭只能无奈而宠溺地笑,全凭她发落。
“对了,你的手机应该是没电了,一直打不通,再有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叫我,我就在外面。”
叶鹤亭说完,就替她关上了卧室的门。
一个人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直到叶韵真的觉得自己又要睡着了,才在迷迷糊糊中想起叶鹤亭的话,将手伸到枕头底下将手机掏了出来。
按下开机键,电量显示充足,所有的未接电话和通讯软件信息一股脑儿弹了出来,全都是叶鹤亭发来的。那些焦急寻找她的留言,满溢着时刻的关心和爱意,映在她黑暗的眼睛里,直达她内心最为冰冷坚硬的心底,将她的伪装全部驱散,直到她终于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