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声音悦耳,如山涧冷泉一般清脆动听,语气却充斥着傲慢,听起来令人恍觉在她眼中世间万事皆不值一顾。
紧随其后响起的,是一声少年的低咳,短促又沉闷。
“咳咳,你和主人,是什么关系?”少年嗓音沙哑,风箱似的,像是胸腔受了重伤,连呼吸都难以忍受。
“你不需要知道,因为——你很快就要死了。”少女言语间含着笑意,声音却冰冷至极。
就在她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刹那,雁宁身影一动,瞬间出现在她背后。
“住手。”
“师姐?”
透过季竹桾窈窕的背影,雁宁看见了前方的小魔物——正一手撑地,一手按着胸口,嘴角挂着一丝血迹,额头还有一片石子大小的青紫。
那额头的伤……
雁宁收回视线,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主人。”若水见到雁宁,不禁低声唤了一句,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反而情郁闷。
“抱歉,让主人失望……”话没说完,他又咳了一声,嘴角血丝潺潺流下。
季竹桾翻了个白眼:“装模作样。”
“师姐,你别攥我胳膊了,等我杀了这个魔族崽子,咱们再拉手。”
她冲雁宁“昂”了一声,哄孩子似的。握着长剑的手臂用力往回缩,试图逃脱对方的束缚。
奈何雁宁这次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愣是没让季竹桾撤后半分。
“小桾,我在楼上说的什么?他现在不能死。”
季竹桾敏锐地注意到她口中的“现在”二字,不由得动作一顿,回头看向雁宁。
只见雁宁叹了口气,抬手理了理她打斗时弄乱了头发,对她温柔一笑:“听我的话,好么?”
季竹桾虽然犹疑,仍点点头,道了一句:“好。”
二人的话音皆是小之又小,并未让若水听见,因此他只看见了雁宁手指梳理季竹桾的长发,又看见对方向雁宁点头,一时内心黯然不已,以为又要“失宠”于雁宁,又要遭遇冷落。
忽然他心底生出一股不甘,心道凭什么自己次次要被别人挤掉位置?
主人就应该是他的,也只应该是他的。
“主人……”若水用力咳了一声,在雁宁闻声而至的注视下,强撑着站直身体。
雁宁见他颤颤巍巍的,便绕过季竹桾,站到他面前,“你还好……算了你看起来挺不好的。”
“师姐,我也受伤了!”季竹桾也挤进二人中间。
“你伤哪儿了?”雁宁无奈看向这个只是乱了几根头发丝的少女。
“我,我……”
季竹桾“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了,最后索性反客为主,质问道:“这个魔崽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师姐为何这样护着他?!”
雁宁还没说话,若水又拽着她胳膊问:“主人,可不可以告诉我,她是你什么人?”
雁宁道:“她是我……”
“魔族妖孽,凭什么告诉你!”季竹桾直接插了一句,气势汹汹对若水呵斥。
若水也不遑多让,反唇相讥:“那主人也不必回答你!”
季竹桾哪受过这种闲气?当即又与之对骂起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挑衅本姑娘!”
“主人,她好凶。”
“贱人装什么可怜!”
“主人,她还在骂。”
“师姐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他!”
……
“你们!你们安静点儿啊!”
半响雁宁气得一手一个捂住二人的嘴。
要不说她不想让这俩人见面呢,早就预知会吵架,所以特意隔开他俩。
没想到还是一见面就打起来……
“吵死了你们!比乌鸦还烦!”
“谁再说过话超过三个字,我直接用困尸咒!”
被呲得了一顿,二人终于消停下来。
雁宁开始兴师问罪,第一个却指向了季竹桾:“说吧,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是云扶风!”季竹桾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干脆直接卖了对方。
“是这个两面三刀的男人说的!”
笑话,她怎么可能提云扶风隐瞒?
不等雁宁细问,季竹桾便一五一十说了来之前的经过。
……
早晚杀了云扶风。
同时同地,这竟成了三人殊途同归的念头。
时间回到雁宁与小魔物摘野菜回来之前。
季竹桾正在寻找雁宁时,恰巧遇见云扶风。
她知道对方一向关注雁宁,便拦住他问道:“喂,你看见我师姐了没?”
云扶风想了想,道:“大概是在藏书阁。”
季竹桾疑惑道:“藏书阁?”
云扶风伸手指了指藏书阁的方向,道:“阿宁自进魔宫后一直住在那里,我也是求了她好久,才肯来青居。”
正说着,他像是想起来什么窘迫的事,无奈地摇了摇头。
季竹桾却展颜而笑:“果然,师姐还是到哪儿都爱看话本子。”
“是吗?”云扶风情微妙,看上去有几分异样,“我倒觉得,但凡书籍话本之类,还是一个人读着最安静。若是和人同居,便有些吵了。”
“你说什么?”
季竹桾语气骤然冷了下来,眼森寒,转头看向远处的阁楼,幽幽道:“藏书阁里,除了师姐,还有谁?”
云扶风默然不语,眼尾却眯起一丝极浅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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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感觉后背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