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劝你们还是尽快拿出办法,将我娘子救回罢!”
毒医气呼呼的走了,陈云洲茫然出了一会儿,复又打起精笑道:“夏先生说的不错,轻重缓急,救人第一。”
他目光柔柔的看向柳书意,语带抱歉:“柳姑娘……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若是肚子饿了,想吃什么尽管同下人说便是。”
柳书意知道这后面的谈话她不能听了,顺从的向陈云洲福身告辞,又婉拒了望雨的相送,退出寝殿,一个人静静走开。
裴落青目送柳书意走出视线,转身对陈云洲道:“殿下不必忧心,民间那么多禹荒族奴隶,定有漏网的皇室血脉。”
陈云洲在柳书意离开的一瞬间身子就无力的软倒了下去,他其实很想留柳书意一起用膳,却实在已经支撑不住。
望雨替他将绸缎软枕垫高,又掖好被角,陈云洲斜倚着闭了闭眼,面上是掩不住的疲惫:“……昨日那些侍卫,好生安葬了,抚恤银多拨一些,从孤的私库里出。”
见他现在还想着公事,裴落青暗自叹了口气,应道:“放心。”
“寒舟如何了?”
“还是未醒,大夫看过只说身体无恙。”
陈云洲担忧的蹙了蹙眉:“只有去请夏先生费心看一眼了,若他不肯……就派人拿孤的令牌去请太医。”
宋谨堂忙道:“殿下不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让皇上知道殿下抗旨回京?”
“无妨……刺杀既已失败,想必安国公今日已入宫弹劾孤擅离南巡车驾了。”陈云洲接过望雨递来的茶盏,漠然的撇了撇浮沫,“他要来,就让他来便是。”
喝了一口参茶,陈云洲忽又想起什么,看向裴落青:“云起,你尽快赶回京吧,今日你没去兵部点卯,只怕有人要拿此事做文章。”
明面上恩宠荣耀,实际上防备至极,裴落青如今在朝中也是如履薄冰,他眼中透出淡淡的戾气,冷声道:“一群文人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文人宋老刺史不敢说话。
“笔杆如刀,还是不要小看他们。”陈云洲歇了一歇,又道,“夏夫人那边,你们和凌焰他们商议着救援,凌泽受了重伤,孤让他休息几日。”
“好。”
几人又商议了一些牧州的政务,宋谨堂见陈云洲已是面色苍白,额浸冷汗,不敢再多谈,忙拉着谢楮告了退。
裴落青也要走,陈云洲忽然轻声道:“这次回京,将云轲带起来吧。”
陈云轲,齐小王爷,陈云洲的堂弟,如今不过十六出头,性子极为天真跳脱,也算是陈云洲和裴落青呵护着长大的。只是如今各自年岁见长,将领与宗室之间要避嫌,裴落青才与陈云轲逐渐疏远。
现在陈云洲这么说,意思便再直白不过——他是要将陈云轲当做自己的继任了。
裴落青脸色微变:“殿下,事情尚未到绝路,不可轻言放弃……”
“陈国不可以交给二皇弟和安国公。先祖费了多少心力,朝中上下流了多少鲜血,好不容易才将世家打压下去,不能让他们卷土重来。”
“如果我不行了,云起,你和寒舟一定要尽力扶持云轲。”他没有称孤,这是兄弟之间的托付。
殿外的日头已经开始倾斜。
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陈云洲白皙修长的手掌上。
光芒柔柔晕开,将他手背的皮肤照的近乎透明,清晰可见里面紫青色的血脉。
陈云洲嘴角噙着浅浅笑意,眼中是一丝旁人看不见的难过,他轻按住枕边的兔毛披风,无声自语道:“叁十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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