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世子莫要说胡话,朕乃大魏一国之君,自然要留在皇城受百官朝拜。”
云烨脸上笑意缓缓收敛,他拧起剑眉,沉声道:“难道摄政王还不知陛下是女....”
他的话迅速被魏无晏打断。
“云世子,朕今日前来,是想将此物物归原主。”
魏无晏从袖口掏出一枚双鱼玉佩,从容交给云烨。
玉佩莹润通透,阳光照耀下,玉佩上雕刻的双鱼的仿若浸在一汪池水中,栩栩如生。
云烨瞧见女子手中的玉佩,琥珀色的瞳仁骤然一缩,如流水般清越的声线微微发颤:“陛下,你这是何意?”
魏无晏平静道:“多年前云世子救过朕一命,而朕用一张画助云世子返回川西东山再起。故而,朕与云世子之间的恩情算是两清了。”
“陛下莫要意气用事,你女儿身的事一旦暴露,必会引起朝中动荡,魏浔也会趁势污蔑你与摄政王之间的关系。届时陛下觉得摄政王是会怜香惜玉,还是会像昨夜对待那两名女刺客一样?”
云烨没有接过玉佩,他握紧魏无晏的手腕,男子一改往日清和色,眉眼满是志在必得的强势。
“陛下,相信臣,臣定会带你离开皇城。”
魏无晏脸上笑意转淡,她翻转手腕挣扎,反被对方握得更紧。
“好,就算云世子有本事将朕带出宫,那又要以何名义将朕安置在川西?”
魏无晏不再挣扎,亦不再用九五至尊的自称,她仰头直视云烨的澄澈的双眸,向前迈进一步。
“我猜想云世子会为我重建户册,然后购置一间华丽屋舍,将我安置其中,但为了不走漏风声,我不能出川西,甚至连屋舍都不能出。无论未来坐在金銮殿上的人是魏浔还是摄政王,我始终见不得光。”
“云世子,如此以来,我又与那只被你从陇山千辛万苦捉来,关在方寸金笼里的‘日安’有何区别?”
云烨眸光闪烁,他不自觉垂下双眸,轻声道:
“我绝不会让你成为‘日安’。待风声过去,我会想方设法为你更名改姓,再以侧妃之位迎你入府。孟娴宛她性子温婉,就算她知道你以前的身份,亦会为咱们保守秘密。”
“陛下,即便我娶了孟娴宛,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从未变过,我答应你,日后会带你踏遍五湖四海,看尽锦绣山川...”
魏无晏水眸无波,她将双鱼玉佩塞入云烨的掌心,淡淡道:“云世子若想报恩,就替朕继续保守秘密。至于朕与云世子年少时的戏言,云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怎会是戏言,你可知我在战场上命悬一线之时,全靠着你我二人的誓言活了下来!”
面对云烨的急声质问,魏无晏眸光渐渐转冷,宛若冰封的湖面,坚固且清冽。
她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城里,怀揣着随时能让她和母妃掉头的秘密战战兢兢活着,每一日都宛若在刀尖上行走,她又是靠着什么活着?
云烨给过她希望,又亲手毁了她的希望,自此以后,她便不愿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那种希望化为绝望的锥心之痛,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女子水眸结上了一层寒冰,冷冷望着眼前的男子,淡淡道:
“云世子。”
“陛下...” 云烨心底突然涌上一抹不安,他曾听过魏无晏唤过自己无数次云世子,有欢快的,有欣喜的,有委屈的。
唯独没有淡漠到宛若陌生人的。
“放开朕。”
云烨温煦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郁,仿若在清澈潭底搅动起浑浊的泥沙。
“臣不会再放手,臣要带陛下离开皇城。”
魏无晏看着云烨冷俊的面庞,她刚要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云世子要带陛下去哪儿?”
魏无晏与云烨同时一怔,二人转身看向出言的男子。
灼灼灿烂的海棠树下,男子身量修长,面如冷玉,一袭玄色长袍,衣摆随春风微微浮动,深邃眉眼淡淡睥来,便给人罩上了如泰山压顶的紧迫感。
“摄政王,你...你怎么来了。”
魏无晏刚问完话,就瞧见了摄政王身后的瑟瑟缩缩的小福子,心中顿时恍然。
想来是摄政王处理完政务,在御花园闲庭散步时候瞧见复廊上望风的小福子,才会一路寻到此处。
魏无晏猜测得不错。
前线大捷的消息传来,陶临渊心情大好,与随几位臣子在御花园中踱步赏景,只一眼便认出复廊上鬼鬼祟祟的小内监是小皇帝身边伺候的宫人,于是让詹公公上前询问。
得知小皇帝孤身一人在海棠林赏景,陶临渊心念一动,随便寻了个借口与几位大臣分开,想悄悄给小皇帝一个惊喜。
未曾想,却是小皇帝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陶临渊冷冷看向二人拉扯的手,语调泛着数九寒冬的冷意:
“陛下与云世子相约赏景的地方还挺隐蔽。”
哎...就算再隐蔽,还不是被掘地三尺的蛟龙大人给发现了!
魏无晏悄悄腹诽。
她被男子如冷箭般投射来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又不知摄政王听到了她与云烨多少谈话内容,急忙挣脱开云烨的手,双手拢进宽阔的龙纹袖摆里,讪讪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