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母妃虽诞下双生子,但朕那可怜的妹妹福薄,幼年早逝。宫中的其他皇子对朕亦不亲近,这么多年来朕从未享受过兄长的关怀...”
少年声音低哑,语气虽平静,但仍能从只言片语间透露出年幼时孤苦伶仃的境况。
“朕听闻摄政王在家中也是独子,想来爱卿与朕一样,心里渴望有个兄弟陪伴,故而将朕视作亲弟弟一般照拂。朕心中感激,亦是把摄政王当作兄长一般敬仰。”
听到小皇帝的肺腑之言,被扣上兄长之名的陶临渊慢慢冷下了眸色。
一阵清风拂过,吹散桃枝上摇摇欲坠的花瓣。
香韵残存的花瓣随春风摇曳生姿,在空中泛起涟漪,最终悄无声息落在二人身上。
陶临渊向前逼近一步,
魏无晏慌乱后退两步,
男子长臂一展,将闪躲的少年揽入怀中。
远处的宫人们彼此心照不宣,纷纷低垂下头,快速退去。
远香园内落花缤纷,朦胧烟霞之中若隐若现两道亲密相拥的身影。
陶临渊伸出手,轻轻替小皇帝拂去额间残落的花瓣。
指下肌肤如水磨豆腐一般光滑,一经沾染,恰似入髓知味,不由顺着玉瓷般白皙的肌肤缓缓下移,最终停留在少年红润的唇瓣上。
指尖不情不重摩挲在饱满的唇峰,压出淡淡的粉晕,好似颜色由浅至深的桃花瓣。
花瓣儿娇嫩易碎,经不得用力蹉跎。
“在陛下心里,就只是将微臣视作兄长?”
男子声线平缓,不过从他指尖缓缓加重的力度,隐约泄出一丝不悦。
魏无晏鸦睫轻颤,即便心里忐忑不安,还是迫使自己直视摄政王那双魅惑众生的瑞凤眼。
有些事,还是提前挑明为好,免得摄政王再像上次一样,口上说身教重于言教,可教着授着就变了味。
毕竟纵观青史,佞臣仗着滔天权势轻薄当朝皇后的艳史不是没有,但...轻薄当朝皇帝的惊天艳史,却是头一遭啊!
念及如此,魏无晏拧起精致的黛眉,色真诚道:
“先帝在时,素来对朕不闻不问,任朕自生自灭。幼年时,朕每每瞧见先帝对先太子和七皇兄嘘寒问暖,心中隐隐羡慕。倘若...倘若摄政王觉得朕年纪太小,朕日后亦可将摄政王视作...视作父皇一般敬爱有加。”
小皇帝认贼作父的这席话,好似一阵罡风,将漫天旖旎花瓣打散,唯留一地残花落叶。
陶临渊不曾想自己的满腔热忱,在小皇帝眼中竟是老父亲对幼子的关怀与俯爱。
他年幼被父亲送到京城授学,虽然父亲官阶不高,但母亲却是大魏赫赫有名的巨贾。
出身富埒陶白,陶临渊自幼奢华的生活与王孙贵族相比有过之无不及。他在漠北长大,自幼受名师武将悉心栽培,举手投足之间相较于只讲究风雅的京城世家子弟,又多了几分潇洒不羁。
加之他容貌出众,自然惹得京城贵女们芳心暗许,投怀送抱。
不过他那时一心铺在学业上,无暇涉及风花雪月,只想考取功名利禄,好不辜负父母满心期盼。
当父亲战死沙场的消息传到京城,目睹明德皇帝对金人一味忍让的态度,陶临渊毅然弃文从武,一路披巾斩棘,最终成为令金人闻风丧胆的一代杀。
在此期间,金人为讨好他送来的绝代妖姬不在少数,可全都被他扣上敌方细作之名,丢出帐外。
陶临渊不曾料到他生平第一次动情,竟会是对一个毛头小子!
最初发现他对小皇帝滋生旖念时,陶临渊内心感到惊悸和羞恼,甚至还动过杀心。
可随着和小皇帝日渐相处,他情不自禁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年深深吸引。
少年于他,就好像是一味明知无药可解,却甘之如饴的蛊毒。
他清楚小皇帝身份特殊,会是自己问鼎龙位的阻碍,可他引以为傲的克制与自持,在面对妖娆多姿的少年时,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前几日二人在床榻间的缠绵,虽只有蜻蜓点水的几个浅吻,却引爆他血脉中压抑已久的蛊毒。
他想从小皇帝软弱无骨的身子上索求更多,想让少年泛着氤氲雾气的水眸映满他的身影,想听少年那软糯的嗓子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
原来让他感到陌生又不受控制的蛊毒,竟是一个“欲”字。
从小皇帝那日的表现来看,陶临渊一直认为少年对他多少有同样的情愫。
可如今桃树下夭桃浓李的小皇帝,却眨着纯真无邪的大眼,音色清越,直言只将他视作父亲一般孝敬...
魏无晏此言,宛如一把利剑,狠狠插在心高气傲的蛟龙大人心口上。
陶临渊阴沉着脸,冷冷道:
“陛下慎言,微臣只年长陛下七岁,不敢担上叔伯这个称呼,更无意与陛下称兄道弟。微臣待陛下好,全是因微臣曾许诺,若是陛下安分守己,微臣自会确保陛下荣华富贵,福泰安康。”
话落,蛟龙大人似是再也压抑不住怒气,甩尾离去。
魏无晏瞧着摄政王衣袂翩翩,步伐如风的背影,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男子挺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游廊尽头,魏无晏在原地踟蹰片刻,最终走出远香园,对守在园子外的詹公公平静道:
“朕身子有些不适,今日就不去垂拱殿了。”
詹公公上下打量小皇帝有些苍白的脸色,猛地想起小皇帝前些日子莫名流了不少鼻血,忙出声询问:“陛下需不需要奴才去宣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