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柔枝见过兰二公子的丹青墨宝,有几次她来拜访时,看到他在纸上绘制一些精美的花鸟。听到她的声音便立刻收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引开了话题。
如今穿在身上才知,原来他所绘制的,就是这件嫁衣的图样……她莫名想起,兰绝对她说的那些话。
他说喜欢她,想要与她共度一生。
他对她,好像是真心的。
卿柔枝却有些怅然若失,她呢,她想要嫁的,是兰绝吗?
一袭大红色嫁衣包裹着女子的身躯,妖娆而灼目,乌黑的长发如流泉倾泻,便是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饶是卫芙蓉也呆呆地看着,难怪,难怪就连兰绝那样的人也放不开她,但凡见过这张脸,就没有不为她折服的吧。
卫芙蓉却莫名想起那天大雨,她们救的那个男人,忍不住道:
“柔枝姐姐,我好像知道,那个害你没了清白的男子是谁了。”
她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否则那人怎么会对卿柔枝这么在意,还收下她的外袍?
“你还记得下暴雨那天吗?”
卿柔枝摇头,那次回家后发了一场高热,醒来后她便什么都记不清了。只是从那之后,卫芙蓉便没来找过她。
卫芙蓉也没指望她能记得,简略提了一下那天的经过,骇怕不已:
“我不过想要与他说几句话,他便骂我聒噪,还命人放冷箭,想要杀了我。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暴虐残忍的男子?”
她抚着胸口,“他也来了南柯郡,怎么办啊,他一定是来找你的。我觉得他来头不小,不会毁了姐姐跟兰公子的婚事吧。”
说完,卫芙蓉观察着卿柔枝的表情,以为会看到惊恐、羞愤,未料她只是蹙眉道:
“他长的什么模样。”
“柔枝姐姐……你不会认识他吧?”
卫芙蓉看她的目光微变,“难道,姐姐并不是被强迫的,而是自愿与那个男人……”
这可是通奸!是要被浸猪笼的!兰绝知不知道这件事?
卿柔枝不语。
卫芙蓉叹气道:“姐姐,我觉得,你还是同兰公子坦白吧,纸是包不住火的,那个……人都找上门来了。”
她本想用“奸夫”一词,到底是闺阁少女,没好意思出口。
只觉得不齿,这样的女子怎么配得上兰二公子?
卿柔枝并未理会她的眸光,而是兀自陷入了沉思,这几天她所经历的种种古怪,似乎都是从失忆开始的。
大哥给她的药,真的只是调理身体的药吗?
卫芙蓉还在劝她向兰绝坦白,卿柔枝心想,那个男人斥她聒噪,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口中道:
“知晓了,我会向兰绝说清一切的。”
卫芙蓉道:“那姐姐就将嫁衣脱下来吧。”
谁知话音一落,一道带笑的男声骤然响起,“穿上去就别脱了,正好八抬大轿,迎入本官的府上。”
房门被大力踹开,一个身材瘦削,穿着深青色官袍的男子,大剌剌走了进来,往那一坐。两个士兵殷勤地给他端茶倒水。
只见他约莫三十上下,一张白皮俊面,清瘦的下巴上,蓄着短短的山羊胡须。不是常太守,还能是何人?
他上下打量着卿柔枝,露出些惊艳之色:
“二小姐。本官真是四处求你而不得啊,没想到,你还真的躲在你未婚夫家中。”
“小女卫芙蓉,见过大人。”
常青山挥了挥手:“来人,送卫小姐回府。”
卫芙蓉福了福身,随着士兵快步离开,少女一脸的慌张在踏出门的时候荡然无存。眉眼隐隐有着讽刺。
这一次你在劫难逃了,卿柔枝。
“我未婚夫何在。”
常青山吹了吹茶沫子:“你未婚夫?你是说那个胆大包天的贼人?不妨告诉小姐,昨晚太守府抓了个刺客,似乎是叫什么……照行。是个硬骨头,刑讯了大半夜,命都要没了,才肯画押招供。”
他啧啧两声,“这个兰绝,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却是个胆大包天的,竟敢命人行刺朝廷命官。”
兰绝怎么可能行刺他?
卿柔枝冷冷道:“你这是颠倒黑白,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常青山嗤笑一声。
在南柯郡,他常青山就是王法。
“跟本官走一趟吧。”常青山眯着眼笑,“小姐细皮嫩肉的,本官也不想对你动粗。”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她的下巴,被卿柔枝偏头躲开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常青山拍拍手,两个身强力壮的仆妇便走进了屋内,一声令下,“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