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古以来,还从未有反贼有像临淄王这样的排场。
迎他入宫的,乃是朝中一品重臣,董尚书的亲子。
堂堂尚书之子,竟手握缰绳,坐于拉车的骏马上,亲自为临淄王赶车。
大军浩浩荡荡集结,即将向皇宫进发。
历史将从今日,被彻底改写。
自然而然地,卿柔枝的身份,被公诸于众。
一时间争议四起,“她竟是皇后?!那我们关起来的那位銥嬅,岂不是皇后的亲二哥?”
“皇后这是,大义灭亲?”
有人嘲讽道:“什么大义灭亲?说的好听!你不知道,继后是那最善攀附之人,当初殿下失势,就是她去送的毒酒!如今殿下即将君临天下,没有一刀杀了她,已是额外开恩了!且等着吧,不出几日,她便会下场凄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议论愈演愈烈,卿柔枝却面不改色,纤细的手指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裙摆在雪地迤逦而过,径直走向那个万众瞩目的,高大俊美的身影。
“殿下,”她玉指轻抬,指向那辆帝王规格,最是华贵的马车:
“可否与殿下同乘?”一双春水明眸,期待地看着他。
男人低垂眼睑,眸光凉凉地落于她面上。
卿柔枝却很坦然。
她考虑得很清楚,如今唯一一个安全的地方,恐怕只有临淄王的身边。
进宫的一路上,说不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她必须时刻保证自己的性命安全。
只是,他实在喜怒无常,竟然理都不理她便自己登上了马车。
好像全然忘了答应她的,寸步不离。
她微恼,还是放下了身段主动跟上,却被宋寻欢拦在了马车前:
“皇后娘娘,殿下可没有答应要与您同乘。”
“可是,他也没有拒绝。”
卿柔枝面色自然地说,随即踩着脚蹬一弯腰钻进了马车,独留宋寻欢在原地,一脸的一言难尽。
卿柔枝费力地将长长的裙摆抽回,马车却猝不及防驶动了。
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练舞多年,柔韧性极好,只微微一晃,便稳住了步子。
那人的视线从她腰上掠过,又轻巧地落在她面上。
卿柔枝不躲不避,坦然坐在他斜对面。
反正能丢的脸都丢光了,也不差这一次。
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微妙。
封闭的空间,男人存在感极强,却是手撑额头,手里拿着什么在看。
一沓泛黄的信纸。
卿柔枝扫了一眼,发现有一张掉落在了他座旁,伸手捡拾起来,眸光倏地一凝。
只见纸上落款,赫然是两个飘逸的大字,兰因。
“……山高水长,必有再会之期。请君勿念。”
满纸墨香,力透纸背。
“娘娘看够了吗?”
卿柔枝立刻将信纸递还回去,试探道:
“殿下似乎很看重这位兰因先生。”
“与娘娘何干。”
卿柔枝见他一副不想跟自己交流的冷漠模样,识趣地闭紧了嘴,将脸颊侧往一边,静静看着窗外的景色。
可他强大的气场令人难以忽视。
信纸一张一张翻阅过去的声音,也搅得她心烦意乱。
忽然。
“娘娘手怎么了?”
一低头,卿柔枝便看到手上红红的冻疮,被旁边完好的皮肤一衬,格外显眼。
连忙藏进袖子里,轻咳一声,“没事……一点小伤。”
他将信纸放至一旁,口中道:
“父皇若见母后玉体受损,怕是要怪责于儿臣,照顾不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