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让——”
他像想到什么似的,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而是走到副将面前,硬生生低了八个度才继续说:“你怎么能放二皇子去刺杀他们,闯大祸了!”
副将苦着脸:“卑职也不想啊。可自打那批棉衣被查出来后,我们手里的人折了十之八九进去,江副指挥使又盯粮仓盯得紧,惯例每年三月都是二皇子来拿粮的日子,卑职斗胆便将军中所生变故与他说了,怎知那个草莽一听就要上山放火,您也知道二皇子那性子,卑职是拦也拦不住啊。”
赵阳急得两头打转,又问道:“二皇子上山几日了,可有消息传过来?”
副将:“今日是第八日了。卑职派监军去打探过消息,宁长风只回一切照常,矢口不提那日山火之事。”
赵阳咬牙切齿:“这个宁长风净给我添堵!”
“将他们召回来,就说不必巡河了,派我的亲兵去搜人。”
副将一听脸上皱得能夹死苍蝇:“卑职早派人去说过了,奈何那厮不听,让那叫林为的小子拿话搪塞我,非要巡完这一个月的河不可。”
赵阳越听脸色越青,喀泽是羌首领最受宠的二儿子,奉命拿粮却迟迟未归,他怎么和羌首领交待?
这些年羌首领的胃口越来越大,稍有不如意便以大军压境威胁。赵阳心知自己是个花架子,若真打起来必打不过这些长年在马背上生活的游牧民族,便只能一让再让,年年将陇西营掏空送给羌首领,以求一时片刻的安稳。
羌首领收了他的粮食和棉花,便掉转马头频频骚扰陇北营,压力尽数扛在了戚芷身上。
去年因棉衣之事被捅破,羌首领対到手的比往年少了一半的御寒衣物本就不满意,今年开春小儿子还在他境内失踪了……
赵阳抹了把额上渗出的冷汗,指挥副将:“去,立即修书一封。不,备马,我要出营。”
副将领命站起,转身才走出几步,就见帘帐被人从外面撩起,江成笑眯眯地走进来。
“去哪呀?”
赵阳正往下脱盔甲,闻言心下打了个突,语气不善道:“你来作甚?我有事出营一趟,没功夫招呼你。”
眼示意副将去牵马。
江成抬手按住副将的肩,让他半步也不能动,笑容里露出几分冷然。
“巧了,我也要出营,不如一起?”
赵阳瞬间僵住,半晌呵斥道:“本将有要事在身,你凑什么热闹?”
江成翻出自己的指挥使令牌,又恢复了那副和煦的表情。
“赵将军什么要事需要瞒着我这个副指挥使独自前去?总不会见不得人吧?”
第3章
赵阳无奈只得留守帐中,江成早晚都盯着他,稍有异动便跳出来阻拦,一时半会这军中主帐竟成了樊笼,半分消息都递不出去。
很快一月之期已到,宁长风带队伍回来复命,大张旗鼓地将喀泽等一众人串成一串蚂蚱似的绑在马后遛弯,林为更是逢人便吹嘘这是羌部落二皇子,偷袭他们不成生擒回来的,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军营都知道他们生擒了羌部落的二皇子。
赵阳不但不能动他,还得面上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论功行赏。
围过来看热闹的人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无数双眼睛盯着看着,想狸猫换太子都没办法。
赵阳急得焦头烂额,那喀泽被收押前分明朝他抬了抬下巴,那是一个倨傲的、威胁的姿态。
他手里攥着赵阳私通外族的证据,赵阳非保他不可。
喀泽阴恻恻地想着,踹翻了送来的饭盆。
“老子要吃肉!”他抓着监牢门大喊大叫,无人搭理。
负责看守的是江成的人,用刀鞘敲了敲栏杆,粗声骂道:“叫什么叫,一个俘虏还这么嚣张,爱吃不吃!”
说着将那饭盆踢一边儿去了。
赵阳的消息没能递出去,羌首领的问责书倒先一步送来了军营。
“怎么说?”
宁长风坐在擂台上,单脚支起,嘴里百无聊赖地嚼着草根里那一丝甜味,视线落在远处被簇拥着的羌部落来使身上。
早在回营前他就放了两个羌族士兵回去报信,算算时间羌首领应该收到消息了。
“那来使翻来覆去替他们二皇子开脱,道我们抓错了,让我们放人,否则就要列兵压境,杀进青川城。”汇报的是江成的亲信,方才在帐外值守,里头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羌族人也不扯个像样点的谎。游玩,哪个异国皇子敢越过边境线游玩到敌国境内的,这不等着被捉么?”
宁长风冷哼,他吐出嘴里的草根,从擂台上一跃而下,拍拍手上的泥土。
“走,盯着去。”
来使在赵阳副将的陪同下,往监牢的方向走去,怎知刚来到门口,就见一人抱刀而立,见到他们并无相让的意思。
副将皱眉呵斥:“让开,我奉将军之命带羌族来使确认二皇子安全。”
林子荣围布捂脸,露在外面的那双眼却凶悍:“我也奉将军之命看守人质,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说的将军,自然是副指挥使江成。
边军不比在京,江成威望本就比赵阳高,先前赵阳的亲信遍布军中要职,江成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如今那些眼中钉被拔去七八,局势瞬间逆转,赵阳处处受制,林子荣自然能扯起江成的虎皮做大旗。
那副将气得直喘气,“唰”地抽出刀:“你这是违抗军令,我现下将你就地正法都无需报告将军!”
林子荣冷冷看着他,弯刀已半出鞘,脚下不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