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风问道:“什么是雷公钻?”
提起这个,李老似乎颇为晦气,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雷公钻是一种形暗器,只要挨着肉皮就往人骨头里钻,直到钉住经八脉,使人日日受蚀骨锥心之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景泰蓝趴在容衍膝盖上,鼓起腮帮子吹吹:“阿父不痛不痛。”
容衍避开身边人直视而来的目光,试图纠正李老:“偶尔,些许疼痛而已。”
李老一瞪眼睛:“不可能,这雷公钻最是阴毒——”
他话说到一半,就见宁长风动了动,径自走开了。
容衍低声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您可真——”
后来说了些什么,宁长风一概没听,他像个真空人似的坐在窗前,眼睁睁看着日落西山,天际披上潋滟的晚霞红。
轮椅行走的声音远去,想是容衍去送客了。
再后来晚霞也逐渐落幕,天空蒙上一层深灰,遥遥映着亮起灯火的码头,喧嚣声似在耳边,又似远在天边。
宁长风饮下杯中酒水,只觉心口堵得慌。
不知何时喧嚣声中夹杂进一曲笛声,那笛声悠扬婉转,是典型的江南小调。
“啪。”一声,宁长风关掉了窗户。
于是那笛声也跟着断了,宁长风心里也没见舒服到哪里去,捏着杯子的手关节发白。
不多时响起了敲窗声,不长不短,两声。
宁长风闭上眼睛,不理。
窗外静默半晌,笛声又悠悠响起。
刚起了个头,窗户被“啪”地一声推开,宁长风冷沉的脸出现在窗前。
“长风。”容衍放下竹笛,冲他露出个讨好的笑。
“你以为笑就管用?”宁长风冷着脸道。
容衍侧头望着他,眼角还是上扬的:“不管用么?”
宁长风深呼吸口气,扭头不再看他,倒也没有离开。
见状容衍越过窗棂拉住他的衣袖扯了扯,带了些鼻音唤他的名字:“长风,李大夫说得夸张了,其实没那么疼。”
宁长风冷声:“那你这是在做什么?”
容衍一顿,道:“我吹首曲子哄你开心。”
宁长风:“哄不了。”
容衍沉默片刻,抓过桌上的酒壶:“那我陪你喝酒。”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宁长风忙抓了他的手抢过酒壶:“你要气死我?”
一口酒下肚,容衍脖颈自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好似晚霞上了脸,连如寒墨的眼眸都被蒸出一层水汽来。
被抓着的那只手却苍白得过分,薄薄一点皮裹着腕骨,好似一捏就碎。
宁长风忍不住放轻了手劲,恨铁不成钢地盯着他。
容衍的手指在半空中蜷了蜷,最终无力地垂下,连着一起垂下的还有他的眼睫:“好吧,我承认是很疼。”
宁长风本就气不顺,闻言心口一颤,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活该。”
到底还是把人带了进来。
谁知容衍似乎被这半壶酒猛一下灌醉了,抱着宁长风的腰不让走,口中喃喃道:“我总觉得像做梦一般,这世上居然有人会毫无保留地爱护我,会关心我疼不疼,累不累,却从来没在我身上取走任何东西。”
“宁长风,我一介废人,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我没有和你交换的东西。”
“你图什么呢?”
……
他仰起脸,眼中情执拗又认真,似乎硬要对方给出一个答案。
宁长风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他避开容衍的目光,语无伦次道:“我不是说过了吗?”
容衍歪头想了一会,道:“我想起来了,你说喜欢我!”
接着又环住眼前人劲瘦的腰,仰起脸十分真诚地问:“可是人人都怕我,我不明白你喜欢我什么?”
宁长风哪说得清,干脆将人抱起往床上走,虎着脸替他宽衣:“不知道。”
容衍虽说病瘦,身高却颀长,宁长风每次抱他都要费上不少劲,刚把人放上床,替他解扣子的手却被握住一拉,整个人都向下栽去,瞬间将人抱了个满怀。
容衍一手揽住他的腰,反客为主开始替他宽衣,落在脖颈间的呼吸温热,带着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