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基建处处长终于在歌功颂德之后,试着提问:“那么这一片建设的资金从哪里来?”
场面顿时又鸦雀无声,好像看到谁就要派谁去化缘拉资金似的,都不敢跟穆春雷对视了。
院长内心叹口气:“整个项目估计不低于过亿的资金需求,现在市里面的文化资金非常吃紧,我们这是计划外项目,可能只有采用自筹资金的方式,各位有什么好的建议嘛?”
这下更没人敢开腔了。
过亿……
在这个年代听起来绝对不是小目标,而是像三峡工程那么巨大又遥远的世界观吧。
穆春雷有手段:“当然,这可能是陆陆续续几百万上千万的投入,要花五到十年才能完工的巨大项目,各位都想想吧,无论用什么合法合规的方式解决这个资金问题,肯定都会在校史上成为里程碑,贡献越大,未来在院校建设管理上的话语权也就越大,这个说法是合理的吧,毕竟这牵涉到我们沪戏能借此彻底扩展成影、视、歌、舞、剧全方位的综合性高校,彻底奠定我们在全国同行中的地位,几乎应该是我们建校以来最大的一次飞跃机会,能不能在这场战役中展现自己的能力,就看各位努力了……”
院系领导们又激动起来。
穆春雷一直想交班,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很明显创下这么个里程碑,就是他功成身退的时刻,还能坐享丰厚回报。
多爽啊。
有位领导不知怎么就看见坐在外围,跟教务主任、院办秘书们一排的荆小强,唯一的学生代表。
居然突发想:“我们可以让荆小强这样优秀的青歌会金奖,到全国各地去巡演筹款嘛,听说现在全国各地的呼声非常高。”
一时间,会议室里竟然还应者如云!
穆春雷不置可否的假装聆听,悄悄遮住嘴,估计在忍笑。
他已经知道荆小强是个什么尿性了。
果然荆小强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了看猴的微笑。
内心吐槽:“人生在世,谁还不遇到几个傻逼?”
不言语。
看这位五十多岁的领导唾沫横飞的鼓吹这样演出筹款的钱景。
然后另外几人还鼓掌,带点起哄架秧子的意思,义正言辞的提到荆小强这么优秀,作为学生当中的领头羊,有责任也有义务作出这样的贡献,他们也很看好荆小强一定能完成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人物。
荆小强始终一脸不与傻逼争长短的笑容。
看你们能唱出花来。
穆春雷也不把他架在火上烧,反而还满意的点点头:“我首先解释一点,这个地块是荆小强去勘察到的,包括跟舞蹈学校联合交流的最大功臣,也是他,可以说算是一己之力推动了舞校跟我们舞蹈系的合并前景,如果所有事情都让一个学生来完成,是不是有点太不把前辈们放在眼里了?”
这反话正说,就是在讽刺了。
但傻逼一般都脸皮厚:“但我们现在都没有荆小强同学这么有名啊,扶摇直上九万里,这样的名声是人民群众给的,当然也要造福人民群众嘛,戏剧学院以这样的优秀学生为荣,优秀学生也要为戏剧学院增光添彩!”
又带动一波掌声。
全都拿目光看荆小强。
穆春雷哈哈一笑,摇摇头准备起身散会,有些人真是扶不起的烂泥。
结果荆小强几乎同时哈哈一笑:“孟教授对吧,您的建议非常好,唯一就是我的演出时间从哪里来,现在每周我有两天时间去舞校上课,一天到音乐学院做助教,一天去文工团做基层慰问演出,其他三天时间用在一点点戏剧学院课程跟我的排演工作中,您觉得我可以把哪点时间剥离出来去做筹款演出?”
这话也很讽刺了,舞校合并这等大事,目前实操进展就是荆小强在那边去上课,其他人都没份儿参与进去。
剥离这个就是砍掉院系扩张的大事,大家都还等着扩张了多一系列高位呢。
音乐学院助教那也是在青歌会上公开的师徒关系,青歌会也是歌唱比赛,音乐学院的牌子更好使。
至于文工团,谁敢扒拉文工团啊。
于是再剥离那所谓一点点戏剧学院的课程?
荆小强就更不是戏剧学院的学生了,凭什么募款。
这厚脸皮居然不以为然的说:“身为学生,当然要以学校为重,私人排演工作肯定要放到一边,孰轻孰重嘛,不重要的事情先放放。”
荆小强才抖出最后的包袱:“是吗,十二月在青歌会之后我回到沪海,录制了一张歌曲专辑,迄今收入四百六十五万,您觉得这笔收入不重要的话,您来补偿我这样一笔款,我就去演出募款一个月。”
哗的一下,整个会议室如同油锅里面撒了盐。
炸开来。
荆小强还是那么平静的看着对方微笑。
看对方那张脸难以抑制的扭曲,嫉妒到疯狂的扭曲。
一辈子都没赚到过这么多钱。
刚才那种原本就出于嫉妒,暗戳戳的来挖坑捅刀子的心理,现在被放大大无以复加。
五十岁的荆小强,太明白“最甜蜜的报复就是成功”这句话了:“这盘儿磁带,十二月前十六天卖了一百二十万张,所以我按照合约分成,照章纳税的合法所得连法律都要保护,您要不要让我把这钱捐出来?反正接下来十多天,估计我又要赚到几百万了……”
对方当着所有人抖了下,似乎要吐血的样子,死死含住嘴。
荆小强当然要抓住机会让所有企图道德绑架的人,都体会到自己的成功:“我算了算,这段日子我大概每天有三十万的进账,所以压力很大啊,每晚睡前一算,晦气!今天只花了几千块,明天早上又要收到三十万,哎呀,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该不会杀了肥猪好过年吧,我好怕呀……”
穆春雷彻底忍不住了,哈哈哈的大笑起身,估计这时候,他也觉得自己之前那种想拉荆小强捐钱的思路太一厢情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