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过张兄美言。”赵呁砚和君厌回了一礼,道。
“其实二位也不是非要考试才能施展抱负,傅捷傅将军是个爱才之人,若二位有意,成为他的门客,想来要比入那官场洪流要清明许多。”
旁边的武叶开口道。
“武兄认识傅将军?傅将军可是我来皇城考试的缘由,我自听过他的事迹起,便想成为这样的巾帼英雄,护国卫民!”
君厌眼睛放光,说话掷地有声,带着自豪,旁人一听便能知他定是极其仰慕那傅将军的。
“见过一二,我家主人与傅将军是旧识,将军的确是个有勇有谋的,若是二位有意,我们二人可帮着引荐一番。”
“那在此谢过武兄!”
还未等赵呁砚回答,君厌抢先一步答道。
他本来对当官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倾慕傅捷,想投身当个小将,上战场攘外安内罢了,若是有这机会,比起考试,自然当门客更合他心意。
一旁赵呁砚皱了皱眉,也没反驳。
傅捷大名他自然听过,三年前那场和京国之战一战成名,后来又帮助现在的君主除了叛兵,登了皇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是百姓爱戴、赞誉在外,一时风头无俩。
偏偏不过是壮年之期,就有如此丰功伟绩,换作是他,恐怕再给他五六年也成长不成这个样子。
可是功高盖主……又焉能辉煌一世?
赵呁砚垂下眉,默默听着君厌交谈,心里一边度量着。
这一来二往地聊着,不多时,天暗了下去,雨也渐停了。
夏卿本来听得精,但后来都是寒暄之词,再加上她精紧张,稍稍放松下来,便睡了过去。
直到一阵劲风将她盖身的衣服掀开了一半,这才惊醒了她。
这是?
夏卿睁开的眼立马装作熟睡地闭上,身子努力地放松下来,维持之前熟睡的姿态。
“武兄这是做什么?”
刚刚都还好好的,张琅两人见雨停,便准备告别,谁知武叶刚走到小乞儿身边,便运了力将那衣服轻轻掀开来,着实冒犯。
君厌赶忙去将衣服盖好。
武叶与张琅对视一眼,似乎有些失望。
张琅道:“我师弟顽皮,冒犯了。只是二位兄弟都穿着干净,这位小兄弟怎么这副模样?”
张琅一脸怀疑地看向二人。
“我弟弟年纪小,贪玩得很,这一路弄得脏兮兮的,囊中羞涩,我二人都只得在路边湖中清洗,但小弟又生了病,不敢让他入凉,只得去下个村市讨个热水给他洗了。”
君厌心里正纠结着说辞,那方赵呁砚已是从容不迫地回应道。
“原是如此,是我们唐突了,还望两位不要见怪,若是下回有缘得见,再请二位喝酒畅聊,赔礼道谢。”
“好说好说。”
张琅两人消了疑,道了别,便利落地牵了马,马蹄踏踏远去。
“我二人也走吧。”
赵呁砚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说道。
君厌还在小乞丐跟前蹲着,正要应答,盖在衣服里的人儿肚子咕咕响起,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夏卿从衣服里探出头来,怯怯诺诺地拉了拉君厌的袖子。
君厌看去,正对上小孩的眼睛。
眼里宛如盛着一泓清泉,通透明亮,莹莹的瞳孔中倒映着面前的人,似是满心的依赖与不舍。
君厌看得痴了,像是被吸进了这双水眸里,四周安静得仿佛只剩他二人,只听到心开始有节拍地跳起来。
等回过来,君厌脸一红,别开了眼睛。
这小屁孩,眼睛也生得太勾人了!
似是在恼这小孩,又在恼自己刚才居然被迷惑了心。
袖子又被拉了拉,君厌看过去。
“嗯?”
声音有些小,细听下来微微发抖。
他脸红什么?夏卿一脸莫名,感觉对面这人像是丢了魂似的,刚才也没发生什么呀?
其实夏卿是想让他二人在留一晚,她一人待在这庙里,着实有些害怕,但是夜路行走,路上人少,怕遇到搜索她的人,太容易露馅,不如趁着白天,人多了,沿路当作乞丐乞讨一路,还要安全些。
“小乞丐饿了?”
赵呁砚走进来,看向两人问道。
夏卿点点头,努力从眼睛里挤出泪水,含在眼眶里,好不可怜。
君厌看得心都化了,这小孩一副可可怜怜、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都让人舍不得抛下他。
赵呁砚也动了恻隐之心,竟然有一瞬间的念头想帮这小孩寻个差事再走,复而又觉得人间如此多可怜的人,却不是每个都管得过来的。
唉……
赵呁砚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揉揉额头,道:“还有馒头,等下烤了给你吃吧。”
“要不……明日白天再走?万一这荒郊野外,有个饿狼豺豹……”
君厌弱弱地开口。
夏卿揪着君厌的袖子,不住地点头。
赵呁砚走至火堆坐下,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人这样子,他倒被对比成个不近人情的坏人似的,今晚走或明天走有什么关系,也不差这一时。
“嗯,明日再走吧。”
赵呁砚学着君厌的样子,将馒头插在枯枝上,放在火上转着烤。
“嘿嘿,再陪你一晚,别怕。”
君厌边笑边把夏卿扶着靠近火堆,夏卿热倒是退下去了,就是饿的时间有些长,整个人虚浮得很,没有力气。
“要不明日你随我们一同去晋城?”
赵呁砚想了想,开口道。
“晋城达官贵人多,应该也要比乡野的大方些。”
夏卿急忙摇摇头,摆摆手,十分拒绝。
“不愿?那便算了。”
赵呁砚勾唇轻笑,也不再劝慰。
他觉得有些不像自己,世间苦人众多,他竟想替眼前这小孩寻个出路,可他自己……都是个未定之数。
赵呁砚开始安静地烤馒头,听着君厌一脸兴奋地接下话头,继续劝小乞丐,但小乞丐就一律摇头摆手,不为所动。
馒头烤好,夏卿接过来,做了一个礼道谢,便啃起来。
等夏卿吃饱了,君厌还在碎碎念地游说着,夏卿有了力气,心情好起来,想着明日便要分离,有些舍不得,所以对耳边一直叭叭叭的声音也不恼,也没表现出不耐烦,笑脸盈盈地望着君厌,乖巧地听着他说。
赵呁砚执了书,又在一旁看起来。
篝火轻曳,烫得衣服发烫,营造出缱绻温暖的氛围。
明日,便是分别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