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腿疼感觉错了,但脚掌踩地才发觉不对,是地面真的在晃动,“不好……”
随着他的声音,一同而来的是一块从山顶砸下的巨石,那石块足有几人高,且正在飞速滚落下来。
眼看着就要砸向那小将,离他最近的凌越已经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待其他人反应过来要扑过来,却都来不及了。
而就在此时,一匹赤红色的烈驹驮着个娇小
的女子横空而出,她目光坚毅色果决,直直地朝这那巨石一跃而起。
巨石滚落,重重地砸在了方才那小将所站着的地方。
那小将是被凌越推出来的,他愣愣地跌坐在地,脑子一片空白地盯着巨石喃喃着:“王爷,王爷!”
场上除了巨石没有他们的身影,那骑马出现的女子仿佛镜花水月一般,凭空又消失了。
众人只能以为是自己眼花,而王爷则被埋在了石下,赶忙慌张地簇拥上前,想要去搬动那石块。
可那石块足有两人高,根本挪动不了,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甪端冲着某个方向狂吠不止,就见那赤红色的烈驹驮着两人回来了。
凌越毫发无损地端坐马上,他的双臂间坐着个红衣少女,她的鬓发散乱,却依旧能看见她那双明媚的眼睛,以及白得发亮的肌肤。
“王爷,您没事!”
众人喜极而泣,正想再上前看看他的状况,又是一阵闷响,地面发出了轻微的震动。
沈婳下意识地抓紧了凌越的手臂,满是焦急地扭头看他:“舅父,您这回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凌越看着她那双略微发红的眼,想到方才她不顾一切冲过来的模样,只觉喉间发紧。
从未有人这般舍弃生命地奔向他,也从未有人满心满眼皆是他,不论她是为了什么而选择来此处,这一刻,他选择相信她。
不论再离谱,只要她说了,他便信。
他一手攥紧缰绳,一手揽着她的纤腰,振臂道:“诸将听令,即刻下山。”
几乎是他发号施令的同时,所有人便有序地开始撤离,恰好霍英与那侍卫也赶到了,他们分别驮上两位受伤的将士,由甪端开道飞速往山下退去。
而就在他们离开原地的瞬间,无数块大小不一的石块从山顶滚落下来,撞断了粗壮的树干,碾压过巨兽的身躯。
尘泥飞扬,顷刻间,所有的一切都被石块所吞没。
沈婳已有许多年没与人同骑了,还是幼时学骑马,沈长洲怕她人小摔下去,曾这般护着她学过段时间。
但她的骑马天赋极高,很快便成了她指点别人,自然也不需要再有人陪着她同骑。
那会的记忆早已模糊了,而此刻,身后是步步逼近的巨石,她正被一双结实的臂膀护在中间,仿佛置身于一个安全的摇篮,风雨地动也影响不到她分毫。
她不自觉地仰头去看他,却只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及凸起的喉结。
凌越还活着,他没有受伤,这真是太好了。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目视前方脚下不停,声音却稳稳地传进她的耳中:“方才怕吗?”
沈婳被问得愣了下,此刻问她怕不怕,她回想起来自是怕的,可当时她的眼中只看得见凌越,脑海里唯有一个念头,便是他绝不能出事。
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
他还在等她的答案,沈婳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怕。”
凌越捏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喉结不受控地上下颤动了下,“以往只知你瞎,今日才知你还够蠢。”
“谁会赌上性命去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您会。”
她一直在想,以凌越的身手,便是有危险来临,也该能躲过才是,那为何梦中会受伤。
直到她亲眼看见才知晓,他有比这世上所有人都冷的面容,却同时拥有这世上最柔软的心,他看似凶戾,却从不滥杀无辜,他看似冷漠,却悲悯世人。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修罗鬼煞。
凌越的手掌松了松又更用力的捏紧,“他为我出生入死,我与你又有何干。”
九婴虽高大,但同乘两人依旧有些挤,沈婳的后背几乎紧
紧地贴在凌越的怀中,她也曾不慎被他抱着过,但那会是冬日,隔着厚厚的衣袍感觉不出来。
可这次衣衫单薄,她不仅能触碰到他滚烫的胸襟,还能感受到他蓬勃的心跳。
即便周遭落石与马蹄声震天,且依旧掩盖不住他一下又一下的心跳,甚至通过她的背脊,一并传到了她的身上。
令她也心跳如鼓擂,呼吸不自觉地跟着急促起来。
“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您是我舅父啊。”
身后的人极轻的呵了声,两人都知道这所谓的舅父是怎么回事,连旁亲都算不上,不过是个嘴上的称谓罢了。
他的气息吹拂在她后耳上,撩得她耳尖痒痒的,她也紧紧地抓住了缰绳的末端:“即便不是血亲,那您也救了我多回,我早说过的,倾涌相报。”
他确是救过她,但性质完全不同,他看似每回都帮了她,但那些事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况且,他对她也并非无利可图,至少,他尝到了这十数年来少有的酸甜苦辣。
抬抬手的事情如何称得上救,可她方才却是真真切切地在以命相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