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拎起纱布正想要往他的伤口上擦,才发现,自己纱布和药粉是拿了,但是,热水忘了烧。
这伤口不用湿的帕子先擦拭干净,倒是不能包扎。
彰平正要赶去厨房再烧一锅热水,抬起脚的功夫,便见瑜珠居然正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
他举着手中的纱帕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自己就着热水继续,还是直接将伤口.交给瑜珠处理。
周渡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彰平顿时如梦初醒,将帕子扔进端来的热水盆里,道:“少夫人,我想起还有样药膏没拿,少爷的伤口,就麻烦您先处理了。”jg
瑜珠正要拒绝,他却跑得比兔子还快,根本叫她没有一句说话的功夫。
她只能睥了眼坐在她原先位置上的周渡,双手没进刚烧好的温热水中,打算为他拧干帕子。
哪想,帕子很快被人夺走。
沈淮安自己一身的脏污,脸色瞧去却是采奕奕,边在水盆中拧着帕子,边道:“男女授受不亲,已经和离的人,就不适合再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这里有我就够了,瑜珠,听说蓉园后头的花园不错,你再去逛逛吧,难得来一趟,进了驿馆,可就不容易出来了。”
虽然话不是很好听,但此举正中瑜珠的下怀。她与周渡已经和离,的确不适合再有过多接触。
她与沈淮安叮嘱道:“记得擦拭伤口的时候轻一些。”
“放心,我在军中见过比这严重的多的是。”
沈淮安大手一挥,送走了她,见直至她消失在门廊的最后一刻,周渡的目光也不曾从那方向收回,嗤笑道:“再看两百遍,人也不会回头看你一眼。”
“那你以为,她会多看你一眼吗?”周渡不客气地问回去,伸手示意他将纱帕交给自己。
他只是伤了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并不是不能用。
沈淮安如同看透了一般哼笑着,将帕子砸在他的掌心。
“装。”
周渡不说话,只是自己熟练地处理起伤口。
等他将伤口擦拭完,又抹上药,彰平这才探头探脑地回来,恰好赶上帮他缠个纱布,围绕手臂几圈系紧。
沈淮安全程冷眼瞧着,不忘冷嘲热讽道:“周大人一身孝衣出门,染了鲜血回去,倒是也不怕刚过世的老人家忌讳,不会是,今日家中正好摆丧席?”
他素来喜欢说话故意挑狠的说,而今日这,还刚好叫他猜对了。
他见周渡如刀片般锋利的眼,稍微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当真是在丧席上跑出来的?”
说完,他也不等周渡回答,兀自摇着头对他嘲弄道:“周明觉啊周明觉,早知今日,你何必当初。”
周渡眉锋微敛:“这是我同她之间的事。”
“可惜如今不是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厅中便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沈淮安道:“打碎的铜镜便没有再和好的道理,日后,我与她之间是我与她,至于她与你么,兴许几年后,你见到她,还需要喊一声北威侯夫人。”
即便他已经在稍微克制地压低嗓音,但仍旧掩盖不了言语中的兴奋与激动。
周渡冰冷的双眸定定地看着他,道:“你给不了她安宁的日子。”
“我如何给不了?”沈淮安的眼中是赤.裸裸的野心,以及毫不掩饰的蓬勃欲望。
周渡望着他,笃定道:“你给不了。”
“那咱们就走着瞧,周大人。”
沈淮安又恢复他妖孽般的冷笑。
而瑜珠站在门廊下,静靠着门框,将他们的对话悉数听进耳中。
许久,她才从靠着的门框上移开,又将自己淹没进这座初识的春日花园中。
等沈淮安来找她离去的时候,周渡已经先行离开了,瑜珠沉默着,跟在沈淮安身后上了马车。
“沈淮安。”
在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之后,瑜珠突然开口唤他。
被喊了名字的人如同少时被夫子点名表扬那般欣喜,问:“怎么了?”
“如若你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账簿会牵连到我,你还会选择与我一道去姑苏吗?”瑜珠问。
沈淮安脸上的欣喜悄然凝固:“你问这个做什么?”
瑜珠不理他,继续执拗道:“你说,你是会选择叫我一个人平平安安地去,还是依旧会选择与我同去?即便我有因为你被人抓走的风险,即便我可能命丧在歹徒的手里,你是不是仍旧觉得,只要你的护卫足够多,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你想与我一道去姑苏,那就一定要做到,是吗?”
“我……”沈淮安下意识想说几句狡辩的词,但绞尽脑汁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辩驳。
瑜珠将他看的很透彻,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想要什么,他就一定会得到,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他的无言以对被瑜珠尽收眼底,瑜珠又问:“今日在蓉园前,如若你不曾发现绑匪的破绽,你会真的将账簿交出去吗?”
“还有云袅,如若绑匪真的答应将我先放回到你身边,你还会关心云袅的死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