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只怕是会暴跳如雷。
黎容锦见到她,当真是欣喜万分,赶过来道:“还以为你又不会来了,果然,只有将请帖发到你家夫君手中,你才会来。”
短短几句话,揶揄的不知道是谁。
瑜珠脸上微有歉意:“实在抱歉,近几日家中事多,我抽不开身,所以便没怎么理会你同五公主的邀约。”
黎容锦十分理解般道:“我知道,你家老夫人前些日子摔伤之事,我听说了,我还听说,是你头一个主动站出来在她床前尽心侍奉,比满堂的孙子孙女都要孝顺呢。”
瑜珠诧异,这种家里的事她是如何知晓的。
“萧家伯母与我说的。”黎容锦悄悄与她红了点脸道。
是了,瑜珠想起来,萧家正欲为自家的独子萧远求娶黎容锦,是以两家往来必定多。
只是她不曾想过,没见过几回面的三姑母周端阳,居然还会在外头为她说话。
游园宴会虽不分男席与女席,但众人总是习惯男的同男的玩在一处,女的同女的玩在一处。是以周渡和瑜珠自然而然地分开,瑜珠跟着黎容锦,慢慢往宅子的水榭深处去。
“对了,你听说了吗?近几日礼部的韩大人家跑了个小妾,在外头闹的是沸沸扬扬。”
“跑了个小妾?”
瑜珠整日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座周府除了云袅,便是一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这等惊骇的传闻,不论外头传的如何沸沸扬扬,她不出门,便恐都落不到她的耳朵里。
“是啊,我就知道,你没听过。”黎容锦形容夸张,“这小妾据说是韩大人素来最钟爱的一个,陪了韩大人十几年,情分极深,在韩家地位也颇高,平日里连家中主母都敢顶撞。听说逃走的契机,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因些素日累积的矛盾,同主母闹得不愉快了,转身便收拾起包裹走人了。”
“不过要说最离谱的,还不是这个。”黎容锦又兴致勃勃道,“最离谱的,是素来温文尔雅的韩大人居然为此,同自家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大吵了一架,还扬言要休妻,将那妾室寻回来,将他家妻子气得连夜也收拾包裹回了娘家,你说可笑不可笑?”
“听说最后这事还传进了圣人的耳朵里,是圣人出面,替他家夫人做了主,才叫韩大人不至于真的休了妻,闹得两人都颜面尽失呢。”
黎容锦只当这是个笑话,嘻嘻笑笑与瑜珠说完,瑜珠却不知是被话中的哪句吸引,久久没有回过来。
“瑜珠,瑜珠?”黎容锦碰了碰她。
“你在想什么呢?都快走到池子中央去了。”
瑜珠这才回,磕磕绊绊道:“在想,这位韩大人为了一个妾室,同自家妻子闹成这样,当真值得吗?二人即便最终被圣人撮合回去,也终究难再成佳偶,而是对怨侣吧?”
“你怎想的跟我娘亲一样!”黎容锦笑道,“是不是成了亲的人,都是这般想法?我前几日同我娘说这件事,她也是替韩夫人唏嘘不已,感慨她日后的生活艰难,反倒是我那群终日无所事事只会看话本子的小姐妹,只做笑话听,还有夸那位小妾有勇有谋的呢!”
“夸小妾有勇有谋?”
“是啊。”黎容锦解释,“你看,她即便身为妾室,是奴籍,却也依旧没有在乎世俗的偏见,将自己看的低人一等,同家中主母闹得不愉快了,那是说走就走,居然还能成功地走掉,可不是有勇有谋吗?”
“那位韩夫人啊,我觉得,她但凡果敢一点,就该同韩大人提和离,这样的男人,居然能为了一个小妾扬言要休她,还有何好留的?”
黎容锦叽叽喳喳,一旦打开了话匣子,便不再压得住话,又从这位韩夫人身上引出了许多的故事同道理。
瑜珠在一旁默默听着,远看像是她在不断附和着黎容锦,她说一大段,她偶尔点两下头,可实际上,她却早在黎容锦说完小妾那番话的时候,便陷入了沉思。
同样依附于人,同样身不由己,同样在家中过的不顺,为何人家一个妾室,都能提起行李说走便走,她却还要留在周家,留在那个她满是厌恶的地方,等一个永远不会有结果的黎明呢?
那是她人生头一次,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周渡不愿和离又如何,她只要想走,用尽一切办法一定能走。
他不想和离,她便随他,等她换个地方,改个姓名,她才不是嫁进周家的江瑜珠,而是一个寻寻常常的普通人。
是的,她不用在乎周渡愿不愿意放她走,只要她想走,她一定能走。
这个念头越来越疯狂地在她脑海中滋长,对于解脱与自由的渴望在胸腔中不断跳动,快的将要溢出来。
瑜珠整整一个宴会,再没听进去别的话,连别人是不是依旧对着自己冷嘲热讽,也完全不在乎。
她站在厅前,等着周渡来接自己,那个背着夕阳黄昏向她阔步而来的男人,一身伟岸,同寻常般向她伸出了手。
“走吧,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所以珠珠的觉醒,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qq~
第2章 往燕地
孩子
瑜珠没有任何异样地搭上了周渡的手, 随他上了马车。
秋日风刮的冷,上了马车后周渡便随手向她递过来一条毯子,瑜珠看了眼, 并没有接。
周渡便索性自己动手, 为她披在了肩上。
“今日宴上玩的开心吗?”他仿佛每日同温氏和老夫人问安那样, 刻板又冷静地问着她。
只不过问安的话被他换成来问开不开心,听到瑜珠的耳朵里, 总觉得别扭。
她不大自在地回:“还行。”
周渡想了想, 又道:“我瞧黎姑娘同你关系还不错,她将来多半是要嫁给远的, 你同她多亲近, 母亲应当也不会多说什么。”
是在告诉她,将来他不在的时候, 可以多借着黎容锦的名头出来吗?
“嗯。”她轻声地应着, 以示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