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上下,他唯一能够动的大概只有心跳。
他的心脏就像是公牛一样疯狂地撞击着他的肋骨。
偏偏就在此时,方乾安眼角闪过了一道微光。
那其实是手机屏幕在感应到有人时自动亮起所散发出来的光。而方乾安,条件反射性地,朝着光亮起的方向睁开了眼睛。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张脸。
严格说起来那甚至不能称得上是一张脸,因为她脸上连一层完好的皮都没有。还能附着在头骨上的皮肤是一种怪的灰紫色,上面斑斑点点全是尸斑,而在参差不齐的皮肉边缘,是泛着粉红色的骨头,还有四处绽开的肌肉与筋膜。
她的眼珠中,有一颗已经被挤出了眼眶,被经与血管挂着垂在下颚处微微晃荡,而另外一颗看上去也已经严重变形,没有眼白,或者说原本是眼白的部分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血丝所覆盖变成了一团淤红。
瞳仁泛着蒙蒙的灰,已经没有了任何光亮。
被撕开的面颊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牙齿,每一颗都已经被血液染成了猩红色。
【“呜呜……呜……”】
那哭声,正是从她合不拢的齿缝中发出来的。
……
它就那样微微偏着头,将头颅抵在被子的边缘,凝望着被子里的方乾安。
而方乾安的手,正按在她干枯渗血的冰凉手掌之上。
*
“啊啊啊啊啊——”
方乾安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地惨叫,然后,从床上一跃而起。
惊慌失措中,他一直拼命地往床脚躲避,结果一个不小心干脆从床上跌倒了地上,虽然说羊毛地毯不至于摔疼他,却也终于让他回过了。
是噩梦。
方乾安呆呆坐在地上,看着房间里的一片静谧,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了。
原来,刚才自己早就已经睡着了。
但是估摸着正是睡前一直惦记着李秀说的哭声,所以才会做了那么一个可怕的梦。
“靠……”
方乾安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有点羞恼。
在起身时,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冷汗浸透。
虽然说是噩梦,但醒来后方乾安多少有些心有余悸。
他打算打开床头灯好让自己更冷静一些,然而按下开关后,灯光却并未亮起。
方乾安一愣。再试了试房间里其他灯,发现都没有反应。
“开什么玩笑?”
方乾安感到一阵茫然,他都没有想过停电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居所里。
怦怦——
怦怦——
怦怦——
意识到停电之后,方乾安好不容易才平静一点的心,似乎又有点加快的趋势。莫名其妙的不安再次袭来,方乾安擦了一把冷汗,然后便披上睡袍打开房门朝着外门走去。
如果是家政员的话,应该知道手电筒之类的东西在哪里吧?又或者他可以让他们处理一下电路的问题……
一边想着,方乾安一边走下了楼。
一楼也停电了,宽阔的空间笼罩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似乎就连着黑暗都拥有了重量,正沉甸甸地压在逐渐步入其中的方乾安的身上。
方乾安在楼梯边皱了皱眉头。
好怪。
他想。
一楼还是他熟悉的一楼。
停电的话,光线比较暗也是正常。
可是……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还是慢慢浮现了出来。
一偏头,方乾安忽然发现,一楼厨房里,似乎有蒙蒙的灯光传了出来。
他连忙朝着厨房走去,而没走几步,他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咚咚”声,再然后,方乾安就看到了那个背对着他,正贴在流理台前忙碌的小个子。
那个人一只手拿着石杵,另一只手则扶着某个像是石臼的东西上。
伴随着她胳膊的上下移动,之前方乾安听到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苏阿姨?”
看到对方的那一刻,方乾安本能地以为那就是苏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