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候宁染能够保持每天和家里至少通话一次,上了班后完全无法这样,忙碌过后看到未接电话也没有拨打回去的力气,只能闭着眼睛当没看到。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宁染还在公司加班,母亲已经气冲冲地地打过来问昨天为什么没有接电话。
质问一样的语句,宁染更不想回答了。
宁染试图和母亲解释自己最近十分忙碌,且工作非常不顺利,文案工作阅读量很大,面对领导时也很有压力。
林霞也十分担心,“要不要报个专门学习的班?大城市肯定有这些吧?我看网上有那种一个月速成编辑和作家的。”
宁染摇头,“那些东西真真假假的不好说,我们工作内容和他们不一样,而且我现在忙成这个样子哪有时间报班?”
林霞又觉得可能是其他的方面,“你是不是没给你们领导送礼物?罗莹是本地人不管这些,你可要学机灵会做事。”
“我们领导挺好的,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人,”原本简单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变得复杂,“我们公司没那种氛围。”
林霞啧了一声,只觉得宁染是榆木脑袋,“你怎么知道别人私底下怎么做的?而且这是人与人之间的正常交流?我这两天给你寄两包特产,你给领导送过去。”
宁染叹了口气,越解释越头疼,“你不要寄了,我不会送的,而且那玩意那么沉。”
她的语气无奈,林霞也变得不耐烦,“让你报个班提升自己能力你不去,让你给领导送点特产也不送!不思进取!你就继续愁着吧!”
“我没有不思进取,我只是想慢慢来,应该能过渡过去,”原本分享糟糕心情的宁染试图收回一些,把事情的事情发展方向描述得轻松一点。
宁染有点后悔和林霞诉苦。她每一次诉苦时母亲总是告诉她是因为她不足够好,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够好,可她真的已经太累了。
她真的太累了,可林霞不会心疼她。林霞会心疼她没吃饭,心疼她发烧感冒,可不会心疼她软弱的样子。
林霞说,“你就是这样的心态,所以总是冲不到前面,又下不了决心,又不够努力。”
宁染的心空白两拍。
“妈妈,”宁染的眼泪掉下来,但是她的声音平稳,没有波动,宁染任由温热的眼泪从眼眶中涌出,“妈妈。我在加班。”
即使宁染承认自己下不了决心,脑子不是很优秀,但不够努力对她而言几乎是可怕的言语。
她就是因为足够努力,所以小时候才能成绩排在前面,她就是足够努力,所以才能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和大学。
她并无过于亮眼的特长,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她一步一步,甚至于半步半步地走出来的。
宁染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水,伸手去取抽屉里的纸巾。
林霞的声音也十分平稳,“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止是加班,我已经生了你了,抱着你考的证。”
林霞先挂的电话。
宁染坐在办公室安静了几秒钟。
支撑在桌上的平板电脑,暂停着宁染还未看完的电视剧。
宁染关闭了视频。
她终于意识到,秦放残存的那一点陪伴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现在的状况,
她未能发出声音,声带像是缺失了一般安静,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落在白色的键盘上,渗入里面。
宁染的脑中一片空白。
她甚至无法确切地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大脑完全无法运作,本能在掉眼泪。
然后,她听到敲门声。
宁染没有出声,甚至希望那人以为办公室没人,快点离开。
然而文案组的办公室是玻璃门,从外面能看到里面的光亮。
所以门还是推开了。
最近每天加班都能碰到的青年手捧奶茶,“我在楼下看到五楼的灯还亮着,我就猜到你在加班……”
祁昀话没说完。
他脸上羞怯的笑容缓慢收回。
他看到宁染湿润的眼瞳和泛着浅粉色的眼角。
她眼泪擦得十分仓促,宁染自己也知道着自己仰着脸容易暴露刚刚哭泣过的面容,所以她的视线微微低垂,“是的,我在加班。”
宁染没再说话,似乎在等待识趣的人快点离开。
如果眼前的青年足够细心和善解人意,就应该知道现在她需要一个人呆着。
但祁昀没有,他是向她走过去,将奶茶放在了她的桌上。
然后坐在了宁染的旁边。
“又怎么了吗?”
如果宁染足够清醒,那么她就能发现这不应该出现于并不相熟的同事之间的用词,也许能从细微处捕捉到日后纠缠的源头。
【又】
【又怎么了吗?】
但宁染的大脑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