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十一低着头:“是,张大人已然毙命。”
高瑜冷笑:“什么天牢,说得像是个龙潭虎穴,本王却只需小小运作一番,十一便能轻松潜入……若不是现在还未到本王登基的时候,十一早就该去帮本王取走那小皇帝的性命。”
他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屋中却一片沉默,无人制止他。
半晌,高瑜又道:“待明日再看,这朝堂上将会是怎样一番腥风血雨。哈,本王已经开始期待了……”
后半夜又下了阵大雨。
相府的后院小门开了条缝,从后露出只眼睛,解愁望了眼,将门拉开,把人迎进后院,低声道:“相爷还未就寝,你从另一条廊道过去,小心,莫要走错了路。”
那人应了声,登上廊道时收了伞,驾轻就熟地赶往相府书房,站在门外道:“相爷,有急信来报。”
得了允肯,他迈步而入,在看到谢紫殷的瞬间,他低首躬身,把怀中信件取出,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
谢紫殷坐在椅上却未动身,在来人身旁,忽然探出一只手取走了那封信件。
一时错愕,那人猛地抬头,朝那只手伸来的方向看去。
明耀烛光金晖之下,霍皖衣精致艳丽的容颜落在阴影里,如黑夜里幽然誊抹的丹霞朱红,风姿卓越,美不胜收。
不过短暂滞涩,那人飞快反应过来,慌忙跪地叩首:“卑职什么也没看到!”
霍皖衣被他如此剧烈的反应逗笑:“怕什么,难道我长得很见不得人么?”
“卑职、卑职不敢……”
霍皖衣道:“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否则大人就不会害怕了。”
“卑职不算什么大人,还、还请夫人恕罪。”
“我很可怕么?”霍皖衣将信件放在案桌上,偏头问,“相爷,我有这么可怕?”
谢紫殷轻笑,伸手抽出信纸展开,随口道:“是我可怕。”
“别跪着了,”谢紫殷又道,“我一句话没有说,你却好像我现在就想要你的命一般。我难道这么喜欢杀人?”
那人牙关打颤,好不容易才站起身,双手垂在身侧,没再抬头。
霍皖衣问:“信上写了什么?”
谢紫殷顺手将信纸交到他手中:“张其然死了。”
霍皖衣一顿。
“他在天牢里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霍大人以为呢?”
“看来陛下和相爷心中早有决断,这件事看似出其不意,实则局中人还在局中,只是他自以为自己身处局外,也许还在沾沾自喜自己连天牢都能去得,如此说,此人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谢紫殷不置可否:“顺风顺水的人若是时刻警醒还好,要是哪一天开始自鸣得意,随心所欲起来,那只会摔得更重。”
霍皖衣道:“相爷知道的道理不少。”
就着烛火将信件点燃,火光映在谢紫殷的脸上,衬得他眉间朱砂愈发耀目。
“退下罢。”
他未指名道姓,但那人立时应了声,如蒙大赦般急匆匆离开书房,从廊道一侧离去了。
屋中静了片刻。
谢紫殷道:“我还未恭喜霍大人。”
“恭喜我?”霍皖衣挑眉,“难道我有什么值得恭贺的喜事?”
谢紫殷道:“自然是有,待此间事成,霍大人入朝为官,岂不是指日可待。”
霍皖衣笑着发问:“到了那个时候,我与相爷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谢紫殷讶然:“霍大人与我不是政敌,难道还要和我沆瀣一气?”
霍皖衣道:“哪儿有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政敌?”
熏香纵已燃尽,书房里仍然氤氲浅香。
和着谢紫殷悦耳低声的吟诵,将尽未尽般意味深长:“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霍大人以为呢?”他笑意盈盈。
霍皖衣道:“相爷都已在引经据典了,我还能说什么不好。”
谢紫殷轻轻颔首,指尖抚落在霍皖衣脸侧:“好好儿演,这一尾鱼纵然被斩去臂膀,也还是会抵抗到底。”
“因为先帝的残党永远也杀之不尽。”霍皖衣意有所指道。
“不错,”谢紫殷顺着他的话里深意道,“只要新帝还坐在皇位上,这世上就不会少所谓的高家忠臣。不过……那又如何呢。”
霍皖衣忽而道:“相爷不会借此欺负我吧?”
指尖轻点他颊侧,谢紫殷歪着头,诧异道:“霍大人在说什么?你我除此之外,难道不该还有深仇大恨么。我就算欺负你,也是合情合理啊。”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