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合适吗?”沈妙贞有些迟疑。
“这有什么不合适。”
景天眼睛转了一圈,又道:“孙先生既然是姑娘弟弟的老师,便也一起上来吧,我顺路送你们,不打紧。”
景天盛情难却,沈妙贞也只得遵从。
她还以为孙秀才会推脱一二,没想到也真的跟着上了马车。
侯府的马车宽敞,这一辆又是公子的车,整架车两头大马拉车,里面又宽敞又舒服,下面铺着的都是厚实的软垫,车头的小柜上摆着香薰,柜子里还有零食。
然而坐上三个人,也显得有些窄。
孙秀才就坐在她对面,他年纪大已经是个成熟男人,沈妙贞只与自家公子坐的这么近过,从没跟别的男子如此近,而且还是个陌生男人。
她有点不自在,把自己的行李包袱抱在怀里,企图阻挡几分他灼热的视线。
孙秀才看了一眼马车内部的装饰,心里头暗暗羡慕,不知这姑娘在谁家做使女,居然如此富贵。
又看着对面的姑娘,垂着头的模样,只能瞧见她黑亮的发丝和一点白皙的额头与鼻子,再看她的手,纤长白皙宛如玉雕刻而成,他实在恨不得直接握住,看看是否如书中所说,那般柔弱无骨。
有这个孙秀才在车里,沈妙贞着实觉得不大自在。
沈天已经十二岁,不小了,似乎是察觉到自家姐姐的不自在,往她身边坐了坐。
因为离家已经不远,很快便到了沈家村,孙秀才只能下车,沈天跟老师告了别,回来一瞧沈妙贞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阿姐在侯府呆的久了,也跟那些千金大小姐一般,不能见外男了?”
他在打趣,沈妙贞却笑不出来:“你那个老师,我总觉得有些眼不正,他怎么总盯着我瞧。”
“他盯着姐姐瞧,自然是因为姐姐生的好看,老师家的那个师母,是他们家的童养媳,如今都快五十了,哪里比得上姐姐美貌……”
眼见沈妙贞脸色越来越黑,沈天急忙住了嘴:“我是夸姐姐好看,没有别的意思。”
不过说到这,他潜意识中也警觉了一些,安慰道:“姐姐放心,就见着这么一回,以后又见不到,有我这,他又能对姐姐做什么吗?”
“不是做什么銥嬅,他能对我做什么……”
沈妙贞叹了一声:“这一年好几两银子的束脩,你在学堂要好好读书,可别跟着那些男孩子一起贪顽,染上一些不好的毛病。”
她是听六公子说裴家族学的坏风气的,不知村里的私塾是个什么情况。
“姐姐放心,咱们家什么情况,我哪里敢呢。”
到了沈家大门口,景天叮嘱了一句:“十五日后,我再过来接姑娘,没要忘了时间。”
“接我就不必了吧,我自己回去就成。”
“这哪行,公子吩咐接您,小的就得接您。”
景天嘱咐完,方才离去。
两人回了沈家这个小院,沈妙贞有些酸酸的,再看到床榻上奄奄一息,病的张不开眼的娘亲时,她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阿娘,不孝女回来看您了。”
沈妙贞的大哥,一直亲自服侍他们的娘亲,放下了手里的药,推了推又在她耳边说话,好容易把床榻上的老妇推醒。
“是妙儿吗?”
徐氏的嗓音好像破锣一般,双眼无,双手乱摸,怎么也瞧不见沈妙贞人在哪里。
沈妙贞握着娘亲的手,失声痛哭却又不敢哭出声来。
“阿娘的眼睛,两年前就看不见了。”沈妙贞的大哥回答。
29、29
“怎么会这样,我拿回家里头的银子,不是给阿娘抓药吃了吗?”
沈家大哥老实巴交的,缩在墙角蹲下,不敢看沈妙贞的眼睛:“把你卖了那一年,阿娘就病的下不来炕了,若是没有你拿回来的银子抓药,阿娘早就去了,也拖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大夫说了,这些年,一直都是熬日子,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徐氏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沈妙贞顾不上悲痛,急忙去抚她后背。
然而她咳嗽的越发剧烈,直直咳出一口血来,沈大哥急忙上前,喂了一口药,总算咽下去,才压住了那咳嗽。
徐氏指了指沈大哥,沈大哥抱出来一个小木箱子。
徐氏又指着沈妙贞。
“这是阿娘留给你的,让你收着。”
沈妙贞强忍泪水,知道这是阿娘的体己,现在留给她,便是安排后事了。
“妙儿,你……你得好好的,这里面……重要,别给别人……”
徐氏身子实在虚弱,强撑着说了这句话,便晕了过去。
沈家老爹背着一捆柴,手里还拎着一只野鸡,进了屋:“妮儿回来了,大牛,你去把这鸡收拾收拾,晚上给妮儿熬鸡汤喝。”
沈大哥诶了一声,就要出去杀鸡。
沈妙贞阻拦了大哥:“家里头也不富裕,这鸡就别杀了,我在侯府能吃着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