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溪则相反,她比不过何昭昭姿容绝美,如今在晚霞余晖里,更从心底里自惭形愧,一些莫名的情绪也暗自在心里滋生出来。
“不愿叨扰陛下与妹妹兴致,原也是要回明徽阁的,还望陛下安好。”她如同一阵轻柔的风,迎面吹拂后,又飘然而去,只让崇帝心里留一抹怅然,又强行掩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准许了她的离去。
擦身而过时,何昭昭看见何云溪熟稔地挽上了崇帝的胳膊,就像从前他们做的那样,相携而走,何其温存。
又过一月,八月半的中秋便到了。
照例是要举办中秋佳宴的,去岁中秋宴的场景,何昭昭仍历历在目。贪杯的桂花酿,向她讨要香囊的商姐姐,与陛下的放纵欢情……
当年件件都有,今时全然虚无。
她只喝了两杯桂花酿,不敢多喝,怕泄露一些不该说的话,以及难以表露的心事。但她今宵着装甚艳,是刻意为之的,她不希望众人以为她失宠之后失魂落魄,哪怕离了崇帝,她也能明艳大方,欢声笑语,不出所料果然艳压群芳了。
何云溪恨得了无生息,越是含笑,越是心头怀懑。
其他人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该吃吃,该喝喝,该谈天说地,便不舍噤声不语。
魏王的目光还是那么热烈,何昭昭看了一眼,挪开了眼。她也不敢去看崇帝,只得去看同桌的姐妹,浅浅的笑,但眼梢的媚色挡也挡不住。
再也没有商姐姐向她讨要香囊,与她打趣了,她觉得不大有趣,吃到一半,让雨细跟周鸿说了一声,好让崇帝知晓,自请回明徽阁去了。
周鸿深深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把原话告诉给了崇帝听。
崇帝也深深望了她一眼,两人遥遥对视,何昭昭先错开了眼。
这一次她没有喝得烂醉,自然不会发酒疯,从太极殿到明徽阁的路上都平平静静,等她在盥洗室洗浴,霜降发话了:“自何美人入宫以来,奴婢觉得主子变了许多。”
何昭昭两只手臂都搭在浴桶边缘上,来了一点兴致,笑着问她:“是么,那你说,是哪些变化了?”
“发觉您虽然笑着,却又并非真的笑着;明明在意,却装作不曾在意;其实心里难受,但不肯说出口。”
她原来笑容还算是明媚的,霜降越说到后面,笑容便凝在脸上,愈发显得沉闷。
“傻瓜!”她笑容仍在,但竟从眼眶里落下几滴泪来,不知是喜是悲。
“我若是整天愁眉苦脸的,你们看着也难受是不是?”
“可奴婢们不希望主子闷着,什么都不说出来,一个人承受这些!”霜降也掉了些金豆子出来。
“过来。”何昭昭把霜降招到跟前,自己给她把脸上的泪抹干净,自己的泪珠却还在眼睫上挂着。
时辰尚早,何昭昭打算贪看一个时辰的书再入睡,歪在床榻上的时候,结果屏风后一道如玉的修长身影投下来。
明徽阁的宫女不会有那身影这般高长,而寝殿这种地方,她宫里的太监是不会进来的。
那这道身影只会是——
“这么早入睡,不怕睡不着么?”
明黄的衣摆从屏风后亮了出来,何昭昭一时惊讶,手上不稳,抓着的书册一骨碌掉到了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