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洗还好,一洗就更晕晕沉沉地犯困,原本柔软无力的肢体在温水的洗濯与舒展下更为柔软,她连脑袋也撑不住了,两只白嫩嫩的手臂交迭在浴桶边缘,侧着头贪睡,水温渐渐变凉,她有所知觉,但困意太足,便懒得传唤丫头进来。
“主子!”雨细见她洗浴了许久也未吱个声,疑惑地往屏风里头去看,谁曾想何昭昭正会周公,枕着自己的手臂浅浅入眠,也不嫌手酸。
何昭昭没应她,她摸了摸她身下的水,已是凉透,便轻轻摇动她,又唤了一声:“主子?”
“嗯?”何昭昭被这一摇一唤,那些沉沉的混沌被吹散了几分,将头稍稍抬起来,迷迷糊糊地看着雨细,是不太清醒的模样。
“水已凉,奴婢伺候您起身。”雨细叹了口气,拧着眉撑着她起来。
虽然懵懵懂懂,但何昭昭在此时才是最乖巧的,“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站在浴桶里,任雨细给她擦身,而后又在雨细的搀扶下出了浴桶,裹着软毛巾被往室走,看起来是直奔着入睡去的。
“主子别急!”她唤来捧药的宫娥,端起温热的汤药送到何昭昭嘴边。“喝了药才能睡,否则奴婢就这样吵着您,不让您睡。”
不让她睡可不行,何昭昭努力睁开眼,人没看得清模样,只知道是雨细的声音,独独看见那一碗棕黑棕黑,看着清亮又气味诡异的药汤,看了一眼,就不敢下嘴了。
“难喝,我不要!”她摆摆手避开那碗药,手指头触到药碗边缘一推,差点将一整碗全洒出来,雨细眼疾手快将碗稳住,只洒了一点在地上。
雨细吁了一口气,庆幸地揽住她肩膀,叫她不要随意的扭动,风微也听见正巧赶过来,见雨细与何昭昭周旋未果,也走到另一边压着她喝药。
“好主子,咱们喝了药后,明日就舒服了。”风微念叨着。
何昭昭被两个人按在床上,身子只着了擦干水渍的巾被,胸前大片春光倾露。这小小一闹,反而让她清醒一些,握着药碗:“我喝,喝就是了。”
她看着碗中颜色黑沉的汤剂,鼻子中萦绕的不知是苦还是臭的难闻味道,连连几个深呼吸后,仰着头喝下去。
一饮到唇齿里更是觉得又苦又涩,汤药碰到舌尖上,便愈是发苦难忍,她原本想将这些苦气随着汤药全咽进肚子里,熬一熬就好了,结果太难受,把药连着酸水一个不剩全呕了出来,直将肚子里所有东西呕完了才觉得好受些。
她这样倒舒服了,可苦了雨细和风微,看她这样把所有东西都呕出来,只念叨着是更严重了,但又不进药,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
风微叫霜降进来把她呕出来的东西处理了去,又让寒露熏了点安的香。自个儿和雨细先给她穿了小衣服,塞在被子里睡一觉。
“主子一口药都没喝进去,”她摸了摸何昭昭的额头,也还是烫的,没见一点好。两人心里都焦灼万分,雨细先发话了:“让尚食局再熬一碗药过来吧,这样捱着也是不行。”
风微点头算是同意她,指了个小丫头再去煎一副药过来。
何昭昭卧在雕花床上,眉头微紧,头也还是发疼,身子发软,沾着枕头才觉得好一些,眼皮子也发沉,实在没力气去深究自己做了什么事,浅浅地入了梦。
梦里听见有人叫她,而她还是困倦极了,眼前总有一层薄薄的阻碍,不让她顺利地睁开,灵台中陷入一片昏暗,透不见光,而她一个人掩面在这样的黑暗里,抽不得身。
“主子,醒一醒。”雨细轻轻摇她的肩。这时已是亥时,何昭昭睡了近三个时辰,从日暮到月明,晚膳也不曾用,就这样小小的一个儿缩在薄被里,独自沉睡,急坏了一群女婢。
“唔……”何昭昭翻了个身,没回应她。
雨细又摇了摇她:“主子,该喝药了。”何昭昭还是没醒。
她一咬牙,狠心地说道:“姑娘,夫人来看你了。”
娘?灵台的混沌被天光一收,迷乱之中,何昭昭听到这么一声,自己把全数的荆棘阻碍都一一劈开,努力地睁开眼,盯着雨细,声音沙哑:“我娘呢?”
雨细忍着泪与心酸,但不知怎么圆这个谎:“夫人……夫人她……”
何昭昭仍是虚弱,但一下子醒透了,苦苦笑道:“我娘早就不在了。”
可悲的是她还会落入这样荒唐的瞒骗而信以为真。
她撑坐起来,吐了口气:“不是说要喝药吗,拿过来。”
风微将碗递到她手中,何昭昭一口全喝完了,乖巧得很。
“主子今夜没用膳,不妨吃一点,别伤了胃。”风微提醒道。
“没胃口。”何昭昭将碗又递给风微,也还是温柔的笑:“让我舒服的睡一觉,好不好?”
风微不忍拒绝她,只讷讷说了个“好”,待她躺下闭眼后又摸了摸额头,稍许不那么烫,便放下心来。两个人轮着在内室的凳子上守夜,生怕她夜里难受,病情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