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悦禎能感受到,光团在少女不厌其烦地自言自语描述下,对世界渐渐有了朦胧概念,不再隔着冰凉石壁,误以为那日日响起的歌声便是全貌,其馀不必掛心。
甚至,他还头一回出现好心,就想看看少女跟他想像出来的,是不是有着相同样貌。
越想就越发心痒,良久,在少女缓缓阐述的嗓音中,光团终于开始往外飘动。
看一眼就好!
灵没有实际躯体,不过一团信仰聚集而成的能量体,他暗想别人应该看不见自己,便缓慢地踏出离开祭坛的第一步。
──登时,温暖阳光洒了他一身,让他禁不住停下动作,享受起来。
不同祭坛深处的静謐,专属人间的生机暖意包裹了光团,让他第一次明白所谓的阳光,是怎样令人沉迷的存在。
对此,光团只觉得新,赖悦禎却是差点要掉下泪。
好一段时间,赖悦禎在共情期间,周围都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实在太容易磨得人对一切失去真实感。
等待许久,终于让她盼到光团愿意移动,她简直要落下两行老母亲的热泪。
别宅了,身为多看看不好吗?你的信徒在召唤你呀!
不知道赖悦禎在心头不停吶喊,回忆中的光团似乎见哪都觉得有趣,光是观察自己从前待的祭坛中心柱都能耗上老多时间。
一直到发现少女说话嗓音渐弱,混入点点倦意,最后含糊成一团,让人辨识不清内容,他才想起自己跑出祭坛的初衷,往靠着中心柱席地而坐,背对着他的少女正面飘去。
在光团移到少女面前时,她双眼紧闭,小嘴微张,未脱稚气的微鼓双颊红扑扑的,看来娇嫩可爱,让光团不自觉看了老半天,脑中甚至闪现好想戳戳看的念头。
身着厚重祭司正服,虽未站起身,光团仍能看出对方身量不高,矮小的身材在层层叠叠的布料中几乎要被淹没,莫名让因为困怠而蜷缩成一团睡去的她,看来莫名可怜。
本人……真的与他想像略有出入。
光团本以为,少女会是活泼且充满精力的,老爱出格的噘嘴皱脸,天不怕地不怕。
没料到真正见到本人,他才发现少女有着一张清秀可爱的脸庞,眼睫毛纤长浓密,嘴唇天生上扬,未语先含三分笑,肌肤白皙到眼下的黑青分外明显,像是个禁不起碰撞的瓷器娃娃。
这真的是刚刚那个,在外头胡乱大喊要吃肉的人吗?
光团思量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目光过分专注,让对外界状况颇为敏感的大巫有了感应,她的眼皮颤了颤,是底下的眼球不自觉追着光滚动。
那一剎那,光团有被人抓包偷看人的窘迫,随即又因为他灵的状态,理应无人得见而释怀,歇了跑去躲起来的心虚感。
半晌,不小心在个人祭祀途中打瞌睡的少女终于甦醒,掀起眼皮,正面对上略为忐忑的光团。
事后,光团想,少女肯定生来就是剋他的。
不然信心满满不会让人看见的他,与少女头一回正面对上的结果,怎么会是被她看穿踪跡,还被误认为会发光的虫子,直接一巴掌赏过来。
睡到迷糊,少女眼都没全开,隐约辨识出她身前突然出现一团光,没想太多,还以为是部落多了会发光的虫,边叨唸边想驱离不明生物,「走开呀虫子,我的血不好喝,里面充满熬夜后的臭酸味,去找别人!」
光团:「……」
这发展,当真出乎他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