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小臂长的匕首直刺沈琢喉咙,却又只剩一寸距离时倏地停下:“你为何不躲?”
沈琢挺直背,将脖子坦然的露了出来,喉结正对着刀尖:“你猜我怕不怕?”
“阿琢,你在考验我的底线。”
“百姓对你无用,你留着做什么呢?”
第5章 生死卦(六)
宋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反倒是沈琢像个主人一样, 坐在桌前喝茶,只是不管过了多久,这茶还是腻, 喝得人心浮气躁。
阿容也没留下, 石室里只有几个伺候人的奴仆和守卫。宋然倒是没有囚禁他,沈琢在泉州城里畅通无阻,就连病疯子再见到他,都没有半分失控。
一连几日,宋然都未曾出现,沈琢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只觉得这位梁世子真捉摸不透。
笑里藏刀。
“我要见萧钰。”
“先生说了不得靠近囚犯。”
“这样,你们把他带出来, 我就面对面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如何?”
侍卫充耳不闻,只是仍旧拦着。
沈琢只好放弃。表面上看得再自由,宋然其实还是防备着他的, 生怕出什么岔子。
“沈公子。”
耳垂猝不及防地被人摸了一下, 沈琢一下跳出三尺远:“你做什么?!”
阿容好笑的看着沈琢,仍旧顶着霍遥的脸:“你就当我是他,不行么?”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什么当做不当做的说法。”沈琢浑身都进入戒备状态,仿佛只要阿容一靠近,沈琢就能伸出一根刺来扎的他鲜血直流。他警告道, “离我远点。”
“你不喜欢么?为了你, 我连脸都没有换。不知道底下我自己的脸, 会不会闷烂。”阿容苦恼道。
沈琢摇摇头:“你没必要这么做。”
“当然有, 我和他长得这么像,他有的我应该全都有啊。”阿容说着,掀开披风,露出腰间的配剑。
长渊剑挂于身侧,远远的看着,阿容好像真的和霍遥别无一二。
“你真……”对着霍遥这张脸,‘恶心’二字卡在喉间,就是吐不出来。
就在他愣间,阿容已欺身抱了上来,沈琢身躯一震,掐着阿容的手臂:“给我放开!”
“不放,这么好的机会,便宜不占我是白痴。”阿容一臂收紧,另一只手又摸索着将他的双手禁锢于腰侧,宽大的披风顿时将两人都罩在了底下。
寒风肃肃,吹得人头脑发热。
阿容含糊道:“偷得一点是一点。”
沈琢侧着脑袋,躲避阿容的气息,颤声道:“滚,开!”
“你知道么,西梁口大乱。京中无暇顾及泉州,也不会严查到底出了什么事。”阿容断断续续的说,“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就算有,他们也赶不过来了。”
沈琢僵住,连骂阿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在外人看来,它如同兔子般乖顺的窝在阿容怀里。
“我是不是来得不合时宜?”
宋然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阿容撤了力气,放开沈琢,与此同时,沈琢将人推开,两颊气得通红。
“看来你很喜欢他。”宋然暧昧一笑,走到沈琢身边,“在看什么?”
“把他弄走。”
“把他弄走,谁陪你解闷?”宋然和身着一起并肩,挺直站着,“放心,过了今日,他不会再碍你眼了。”
沈琢垂眼,看不出色。
宋然自顾自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诶,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你若能成功,自然就知道。”
“那你得祈祷我能成功。”
沈琢不明白。
宋然柔声道:“我若失败,你也活不成。”
沈琢沉默,手藏在袖子底下,细细的摩挲着。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他想,书里的反派不都最后会被打倒么?怎么偏偏宋然这么顺利。从岑州到京城,再到泉州,自己一步步走进他的圈套,却无脱身的可能。
“不会有人来的。西梁口时不时出乱子,为的就是拖住裴念回京的日子。”宋然心情舒畅,仿佛知道沈琢在想什么,多解释了几句,“老头子困于渝州,可我那位叔叔却没想到,渝州地处边界,北接草原,西临各部,是接触联合的最好机会。”
他说着,像是勾引少年人的魂魄,蛊惑的语气回荡在沈琢耳边:“和我一起,带我去看看那个‘极乐’。”
最后几天,似乎为了防止出什么差错,沈琢被软禁在了女庙的地下。
出不去,也见不到霍遥。
泉州城重归了平静——字面意义上的安静,病疯子听话的躲在屋子里,仿佛还像平常百姓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营帐也没了动静,远远看去,好像所有的地方都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