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他和霍遥初见时的那件大氅,只是眼前人非心上人。
“我和你走,别动他们。”沈琢拢紧道,“动了他们,我让你家先生的计划功亏一篑。”
“这个你和先生去说。”
‘霍遥’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拇指长的玉哨来,吹了三声。不多时,泉州城内传出一阵低吟,所有的病疯子从暗处走了出来,怔怔的站成两列,随后跪在地上,动作整齐划一。
呜——
呜声传进沈琢的耳朵,像是狂欢的前奏。
‘霍遥’走在前面领着沈琢,一路到了女庙前。君女相雕像慈悲的看着远方,一手执剑,一手团扇半掩,有少年意气,也有女儿情。他被带着敬了三炷香,随后‘霍遥’在女像旁轻轻踢了三脚,雕像忽然转动,背过身去,随后缓缓朝里移动。
原本女像的地方出现一道暗门。
“你们守在这。”以防万一,‘霍遥’将跟出来的那几位狱卒留在女庙里。
百阶梯缓缓下行,两人宽的暗道里砌着石壁,每隔百步便有长明灯。灯火因为人影摇曳了片刻,复而重归平静。
不多时,眼前便出现一团亮光,穿过洞口后来到一处空旷的平地。平地正前方是一人高的石阶,红色帷帐遮掩住面容,只留下一道挺拔的身影。
从暗道里吹来的风散开在这里,清脆铃音清晰地传进沈琢的耳朵,他这才发现这里的石壁上挂着一条条红线,穿着金色的铃铛,形成错综复杂的图案。
‘霍遥’上前,轻声唤了一句:“先生。”
帷帐后的人撑着脑袋,啧了一声:“这么快,我还以为能陪他们多玩会。”
熟悉的音色,令沈琢不自觉凝,他看着那道声音从位置上站起来,又缓缓走出。
那人穿着锦贵华服,一手拿剑,一手团扇,扇柄在他手指间灵活的转着。
沈琢看着那张脸,忽然就明白了女庙和南陈的暗示。
男身女相,迷惑人眼。
男人带着笑意,温和的说了一声:“沈掌柜,好久不见。”
语气熟络,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第4章 生死卦(五)
沈琢看着这张脸, 什么都明白了,一切好像被一条线全串了起来。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徐然。”
“难为你还记得我。”徐然沏了一壶茶,茉莉花香顿时飘入鼻腔, “坐。”
沈琢被推到桌前, 他看了眼‘霍遥’,坐了下来,茶香腻人。
他抿了一口,颇有些不适,随手放了下来。
“不合胃口?”徐然佯装叹了口气,“也是,或许大梁的所有东西,在沈掌柜这都是不和胃口的吧?”
沈琢没答, 只是抬眼和徐然对视, 忽然道:“你不是徐然。”
“哦?”
那个憨厚老实的大少爷,摇身一变,变成如今的幕后主使。
“你在岑州就知道我不是原沈琢。”
徐然面露惊讶之色:“什么原沈琢?沈掌柜, 难不成你还不是沈琢?”
沈琢对他的装傻视若无睹, 他不打算继续陪徐然玩下去,只像是自言自语般问道:“你到底是谁?能掌控徐家,亦能调动兵卫所,想必权利不小,李家上官家都在这件事情里,普天之下,好像只有渝州那位王爷符合这个身份。”
可宋懿早就死了, 且徐然的年岁根本对不上, 要么是他利用道法邪术做了什么, 要么……“你是梁世子。”
“你是问我江湖上的身份呢, 还是问我家中身份?”
沈琢不言,只平静的看着徐然。
“你好乖,我可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有点舍不得。”徐然忍不住伸手想要去砰沈琢的脸颊,却扑了个空。他也不觉得尴尬,朗声笑了起来,“游历山水时,我通常称自己为闲鹤先生。闲鹤闲鹤,闲云野鹤。当然,需要做什么事的时候,还得涌上一点点权利。然字不假,只是我姓宋。”
他说着,又凑近道:“我表字方海,你若不嫌弃,可唤我方海。你的表字是什么?啊,忘记了,你没有表字,因为你不是此处的人。”
“霍遥在哪?”
“你怎么不问我的事,你不好么?”宋然抱怨道,“为了你我可是横跨整个大梁,从渝州关口到极北雪域,再下岭南,不知年月。”
见沈琢没反应,宋然徒自笑了起来:“好好好,带你去见那位霍大人。”
路上无言。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沈琢也没什么顾忌,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世子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阿琢,你知道么,其实很容易就验证你是谁了。”宋然叫的亲密,领着沈琢往另一条暗道走,“你常去若水寺,又在郦水村有那么多的古怪之举,我便有了个猜测。”
“一直以来是你联系的李家?”
“也不算吧,宋懿那个老家伙像东山再起,在京城留了他许多势力。他死了我觉着不能浪费,便接手了。”
“你想干什么?继承梁王遗志?”
宋然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哈哈哈哈,阿琢,你呆呆的样子真让我不忍心戳破。老头子的遗志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所有的东西不落到我手上,难不成还要交给别人么?”
沈琢明白了:“你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要去沈琢那个世界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