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还没入夜就关了城门?”裴四疑惑道。
不仅城门紧闭,就连城门口的摊子都七零八落,像是许久未曾有人打理。
“不是关了城门,这门呐从半个月前就没打开过。”
霍遥闻声望去,只见从旁边树林走出一队人来,说话的正坐在轿头,见到霍遥先是一愣,随后欣喜道:“原来是霍大人,太好了!”
“徐大?”霍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若不是这张脸,他还真认不出来这是岑县那个寡言少语的徐大少爷。
“是我。霍大人,你们是来调查泉州城的事吗?”徐然下马车,扫了扫身前的灰,“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带我进城?”
“朝廷办事,莫要妨碍公务。”裴四拦道。
徐然连忙摆手:“不,不不不,不是。我只是…想要进个城。”
霍遥看了眼徐然,雨落在蓑衣上,越下越大,模糊了视线。片刻后,他出声问道:“进城做什么?”
“是这样,霍大人,我本来北上去做生意,不料被人摆了一道,人财两空。你瞧瞧我本来带了许多家仆,如今也只剩这么不到十人。”徐然仔细地解释着,“后来我和泉州一位朋友联系上了,一过来却发现泉州城封了。您当初也知道我在徐家的处境,若我做不成这趟生意,只怕……家中族老都不会再支持我。无论如何,我定是要进城的,求大人带我。”
“你既带了人,为何不自己进去?”
“我们也惜命,自己进去自然害怕,但是如今朝廷派人,那跟着霍大人肯定是安全些。”徐然说着,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里头什么情况,每天晚上动静吵的人都睡不着……你听,又开始了!”
众人屏气,只听第一声呜——响起,随后传来鼓乐,咚咚——有节奏的拍打着,似乎在轻敲着城墙。
徐然拍了两下墙壁,又凑耳去听,却什么也听不见。
霍遥只觉得怪,泉州城如此,为何没有消息递给朝廷,反倒是让邻州上的折子。
裴四上前探了探:“没有守卫,城门也打不开。”
“上墙。”
铁钩倏地往上一射,带着粗绳直奔高墙,不到片刻的功夫,霍遥便已立在墙头。
城墙宽约十步左右,入夜后异常的安静。
“哎呦!”徐然滑了一跤,痛苦的叫了一声,他回头看了眼,只见蹬上来的地方长满了一层绿色的青苔。他低声咕哝道:“这都多久没人了。”
“看情况应该有大半个月。”裴四道。
“头一次见江南富庶之地还有荒城。”徐然打了个寒战,月牙低垂,月光迎面而来只觉得凉意逼人。
周围一片荒芜,不止上墙的地方,各个角落都积满了灰,暗绿色的青苔密密麻麻铺满了砖缝。霍遥脚步轻移,不动声色的将周围的情况收入眼底,随后移至另一边。
徐然开始打喷嚏。
他连忙加了件披风在外面,只觉得果然是秋冬交替,又湿又凉。
“那是什么?”
霍遥突然出声,把徐然吓了一跳:“什么?”
他凑过去看,见街道上游荡的黑影,仔细瞧了两下:“那…应该是病疯子吧?”
“病疯子?”
“对,这事儿好像还是一个月前有的,还都是我那朋友在书信里提了几句。听说是得了一种怪的疯病,因此有不少人家受了伤。”徐然边说边看,只见城里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游荡的病疯子。
“这…这也太多了!一个正常人也没有?!”
霍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十分难看。他看向徐然,随后和裴四道:“留钩子让他们走。”
“什么…霍大人!”
话音刚落,不待徐然反应过来,霍遥就沿着城墙跳了下去,留下他们在墙上进退两难。
“主子,我们还是在城外等吧。”
“那怎么行?”
徐然看了看自己已经湿透了的衣衫,随意地理了理:“进城。”
夜色渐浓,两队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下了城墙,一道道黑影消失在街头巷尾。
“少爷,没人。”裴四探路回来,脸色有些难看——整座城像被人洗劫一空,死气沉沉。
霍遥皱眉,示意裴四继续说。
“这些病疯子几乎遍布全城,近一百人。”裴四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这些人似乎并无攻击性,我探路时曾不小心迎面遇上过两三个,他们对我并无反应,但却对声音格外敏感,像是受到刺激一般。”
霍遥思索片刻,将剑柄露出去在外墙上敲了两三下,只见在街上的病疯子忽然停下,脑袋缓缓的偏向他这边,似乎有片刻的迷茫。裴四轻轻侧出半边身子,病疯子顿了顿,像是没见到他,又继续恢复刚才的样子。还有些甚至走累了,席地而坐,听见声音也不曾望向他们这边。
裴四看向霍遥,又将自己全露了出来,病疯子仍旧视若无睹。
“看来是安全的,少爷,我们去哪?”跟在后头的裴六出声问。
“先找找有没有人。”霍遥总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要是病疯子真如此的话,那么泉州城的人去哪了?还有,那阵怪的呜声到底从何而来。
“将泉州城的情况递回京都。”霍遥说着便往街上走,将三人留在身后。
月光皎洁,一寸一寸将人全须全尾地照了出来,刚停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密密麻麻凉如丝。
雨水从蓑衣缝里流了进来,湿了一身。霍遥镇定自若的往前,依旧无事发生。他放下心来,回头朝裴五裴六示意。两人先是一愣,大叫一声“少爷”后同时朝他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