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萧钰接过来,看着上面的数字出,食指飞快在地上画着什么,像是碰见了难题,抬头看了一眼沈琢,又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摆弄三次之后,便摇摇头,“应该不是这个。”
“怎么说?”
“灰败之相,毫无改变。说明这条线索一开始就不存在。”
沈琢一顿,走去柜台提笔改了两下:“你再试试。”
“你这是瞎猫碰死耗子呢?”萧钰无奈,看着沈琢认真的模样只得从头再卜,他原本只是随意一划,谁知划到后面卦象居然真的变了。
看着萧钰的色越来越凝重,沈琢心里一跳,他试探着问:“怎么了?”
良久,萧钰才出声:“这卦象我好像在哪见过。”
“是什么?”
“大凶之相,只有死门。”萧钰顿了顿,“环环相扣,像个死结。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死结剪断,或许能有重新排布的机会。”
“什么死结,什么剪断?”罗宁听不明白,“既然要剪短,那就一开始不要加这个东西就好了。”
“小孩子不懂…我记得我以前曾见到过,但忘了是在哪,你容我想几日。”萧钰起身,随意问道,“这是谁的生辰八字?”
“没谁,就像你说的,我乱改的。”沈琢看了眼大门,“行了,今天也累了,大家都去休息吧。”
“那他们呢?”
“都已经绑住了怕什么。抛开疯病不谈,他们也是人。”萧钰挥挥手,“我回房了。”
元白歌把门框钉好,想到江昀,他又愤愤地加了几块木板,将另一侧的门封死,只留下半扇通行。正堂里的灯留了一盏,昏暗的角落里,四五个病疯子此刻正安静地坐着,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他看了一眼,关上正堂的门,一回头就见沈琢在院子里等他。
“好了吗?”
“放心,我又多绑了一圈。”
沈琢点点头,朝元白歌挥挥手:“你明日去一趟江家,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
“好。”元白歌应下来,随后冷冷道,“要是让我瞧见江昀那狗东西,我一定将他绑回来。”
沈琢看了一眼正堂,总觉得心里不安。街上明明没了声音,今晚上却一下子窜出这么多病疯子,不知道泉州城里还藏了多少,藏在了哪里。
入夜,泉州城上空雷声乍响,细长的闪电像是一柄利刃,划破整个黑夜。
呜——呜——
一股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呜声在泉州城内响起,像是野兽低吟,恶魔低语。风雨剧烈的拍打着窗台,搪瓷花盆落在地上碎成了片。
铃铛在雨中摇曳,和呜声隔空相和。
那声音初时听只觉得轻柔,可听久了却像几千几万根针缓缓扎进人的身体,沈琢只觉得屋子四面墙都在发声,阴恻恻得像是一口密不透风的棺材。
他打开门,却发现萧钰也被吵醒了。
萧钰问:“什么声音?”
“不知道。”细雨随着风排在他脸上,沈琢撑伞走出去,发现呜声里还带着些吼叫和怒骂,他一度以为是自己耳鸣了。
那些细微的声音十分嘈杂,仿佛成千上万人的声音混在一起。
“去前面看看。”萧钰钻进沈琢伞下,两人推开正堂的门,点了几盏烛灯后,室内顿时亮堂起来。
正准备上二楼,沈琢抬脚的动作便凝在原地。
“怎么了?”萧钰顺着目光望去,忽然看到那些病疯子嘴唇蠕动,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那呜声是他们唤的?”
沈琢点头,呜声听太久习惯了,差点忘了它的诡异。只见素娘先是咯咯笑了两声,随后又呜——地低吟起来,飘荡在这空旷的屋子里,更显得阴恻恻。
“他们…在交流?”沈琢猜测,他快步上楼,打开窗户一看,不止他们,有好多家都亮起了灯,似乎也都听见了这呜声。
“怎么回事?”元白歌听见动静赶过来。
“把天梯搭上屋顶!”沈琢飞一般的出去,也不顾是否还在下雨,攀上梯子上了胡记楼的最顶端。瓦片落了下来,打破了沈琢耳边的宁静。
泉州城的房子普遍不高,他站稳在楼顶之上,至少视线之内再无阻挡。
就这么一看,他愣住了。
“看到了什么?”不知何时,阿烟也站在了下面。
看到了什么?
交错的巷子里,病疯子追着人扑,撕开血淋淋的肉往嘴里送,呜声似乎在为他们助兴,几人聚在一起,吃得更欢。
另一边,尚有力气的壮年人举着家伙往死里打身下的人,那人哭着求饶,全然没注意壮年人已经打红了眼,咽气时还紧揪着人的衣摆。
三四处巷子起着火,烧得滚滚浓烟。沈琢这才反应过来这些天的狼烟到底为什么没有等来援兵,这里白日的平静,是在静待晚上的狂欢。
人间炼狱。
第07章 泉州城(三)
裴四在城楼上等着, 远远瞧见自家少爷快马回来,立刻跑下楼:“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