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出去啊阿琢?”
“对,送霍遥回去。”沈琢垂眼,“阮姨这么早就去灵蝉寺?”
“听说灵蝉寺十分灵验,事情结束了,我给小姐祈福。”
沈琢点头,轻声说了句“好”,随后又道:“阮姨早点休息。”两人擦肩而过,后门被郭阮从里头关上,关上的最后一刻,她忽然抬眼,对上了沈琢的目光后,又迅速低下头。
“怎么了?”霍遥敏锐的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阮姨有事?”
“没有,就是近日发生了太多事,精有些不大好,走吧。”
见沈琢面色如常,霍遥不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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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哥,你这么早就出去了啊?”阿烟惊讶道。
“嗯…这么早就有人?”
“对呀,崔小姐说昨日没吃到咱们家的新菜,今日早些来,曹大哥正在里头伺候着呢。”
沈琢点头,往雅间走了几步,就看见曹帧正和崔晚浓有说有笑,见他进来,两人同时看过来:“诶,你回来了?咱们大小姐想尝个五彩糕。”
“还要一碗苞米羹,一屉素肉饺子!”
“大小姐,你吃这么多?!”
“怎么了?!你也不看看当初是谁帮你们扬名的,利用我生辰宴我都没说什么,吃几样你倒心疼了?”
沈琢顿了顿,赔笑道:“这就去,大小姐稍后。”
他看着曹帧,让阿烟给崔晚浓呈了凉碟后,先去了后厨。
“怎么了?你看我好像有事的样子。”曹帧随后跟了进来,两人都起得早,后厨只有他们二人。
沈琢把灶火生起来,放好料进瓦罐里头,方才开口:“崔大小姐最近心情都很好嘛?我看她胃口不错。”
“对啊。前几日你不是说要推什么西蜀那边的火锅,她还特意带了闺中密友来尝鲜。”曹帧把水接到院子里洗菜,正对着后厨门口坐着,“我跟你说,经过这一回,大家都认为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生意比以往好了几倍。我还正想这跟你商量要不要把量往上提一点。”
“不提,我不是驴。”后厨他和四娘,再加上临时工的伙计,还有小二,勉勉强强只有三个半,再提真的会累死的。
“我就那么一说。不提也行,反正照这个情况下去,每人每月能比以往多出十两银子。”
“如今勉强能忙得过来,若再要提只怕还得招工。”沈琢坐了下来,思索片刻道,“不过,可以多卖点别的。糕点小吃…这得靠曹叔了。”
“不打紧,我这就去跟我爹说。”
“慢慢来吧。”沈琢看着前面的屋子,忽然道,“看着灶,我去找阮姨。”
“阮姨回来啦?!最近一直没见过阮姨。”
郭阮听见门口有动静也只是稍稍移了一眼。
屋子不大,靠角落的地方被整理成了一方香台,上头摆着龛,后面是一尊佛像,她伸手拿了三根香,朝佛像三拜后放进香炉内,随后拿起羊毛刷轻轻扫拭香台上的灰烬。
檀香缭绕,一股莫名的滋味涌上心头。
佛像旁还挂着一块佛牌,沈琢喉咙微动:“阮姨。”
“听说在世的人心诚,可以给底下的人积福。大仇得报,我想为小姐做点事。她的一生太苦了,连死后都没落个干净。”
“我在莲县找到了她的墓,想选个黄道吉日,给她迁个新坟。阮姨,你觉得呢?”
郭阮顿了顿,色淡淡道:“你决定就好。”
“好。”沈琢跟着也上了三炷香,又道,“再过几日,霍大人也得闲了,我想带他去墓上。”
“你娘当初为你取沈姓,不只是因为恨上官述,更是为了沈道长。”郭阮避而不答。
“可我不是为了他们而活。”
“可你是因为阿琢才能活!”
“那原本的沈琢也不是为他们而活。阮姨,我知道你都知道,问缘大师不会瞒你。这二十年来,也是你拼了命的守住了这份安宁。”
沈琢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他并不傻,这么多年来时常有清醒的时候,他睡着时发呆时你对他喃喃自语的那些血海深仇,他其实都听见了。”
“他给自己写好了绝笔信,给自己选好了新坟,把活着的机会给了我。”
“我承认,我的确很自私,就算他不这么做,我可能也会像贼一样偷着他的身份。”
郭阮无力的躺倒在椅子上,面色苍白:“你和霍遥……”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知道吗?”
“知道,我和他说了我的来历。”沈琢将一切托盘而出,他想,就算再怎么样,最亲近的人都不该瞒着。霍遥如此,郭阮亦如此。
郭阮又何曾不知。只是她骨子里的东西教她循规蹈矩,一切超出常理的东西都让她不能接受,否则,她也不会日夜去灵蝉寺问卦解惑。
斯人已逝,生者犹存。
她忽然抬头看着沈琢,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但好像一切又都在悄无声息的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