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醒?”
“没呢,昨晚是宿在少爷屋里头的。”
“你说什么?!”裴婴本来是想和霍遥商量沈琢的事,不料一过来就听见这种消息,她当即拢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霍遥——!”
“夫人?”
举起的棍子无处安放, 裴婴愣在门口,往里头瞧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不堪入目的痕迹,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转头望向翠云:你不是说阿琢是宿在这的吗?
翠云表示她也不知道。
裴四解释道:“沈公子昨日和少爷有事要说, 雨停后便回了,说是睡不惯这里。”
“这样啊。”裴婴放下心,与此同时居然还有些失望。
不过睡不惯当然是假的。
毕竟居然真的有人坐怀不乱。
沈琢一边支使着帮工,一边坐在院子里喝茶。
“沈大哥,听说小徐被处死了。”
沈琢一顿,平静的“嗯”了一声,见阿烟支着脑袋一脸愁容, 他思忖片刻, 多解释了几句:“谋害天子, 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
“我知道, 就是…他在我们这这么听话这么老实,我实在想不到他会是那样的人。”阿烟苦着脸,嘟囔道,“这叫什么事啊。”
沈琢又何尝想到过。他甚至都已经松口,打算收小徐为徒。
说没有震惊和失望是假的。一个半大的少年,谁曾想会是杀手。
“不许想了,今日难得清闲,准你半日假出去玩。”
“还准假,不许准了!咱们店账本都积灰了,那还有空出去瞎逛。曹大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几天没见人了。”
沈琢看着阿烟碎碎念地回了前堂,遥想半年前她还只是个进山采药的丫头,如今却能招呼客人会算账本,当真是时光飞逝。
山海楼的生意渐渐恢复到入狱前的样子,沈琢也日渐忙了起来,除了那日深夜一时冲动去找了霍遥,其余时间两人几乎都未曾见过面。
西域来使,整个京都东西南北四个市都比平常还要热闹。饕餮宴的彩头朝廷也及时补发,虽然不及头彩,单页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一时间,山海楼竟像是过年一般。
“我说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行会没有事吗?”
“最近确实没有。”
“山海楼还有好多事,你别在这瞎捣乱。”
“你们人手不够,我来帮忙。”
“你来帮忙别人怎么看?贿赂行会?”
“我与你的私交,随他们去说。”戚斐微微蹙眉,顺手将鱼翻了过来。
曹帧看着那双原本持剑握笔的手,如今却在这杀鱼,怎么看都觉得别扭,总觉得自己像是干了什么不厚道的事。他看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正要上手去抢,就见沈琢从后门回来。曹帧连忙拉开距离,在清水缸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
“戚三爷。”沈琢打了声招呼,顺手将怀里的单子塞到曹帧怀里,“干嘛呢?里头都没水。”
“…随便放放咯…这是什么?你这个月进了这么多货?”曹帧这才正色起来,“足足比上个月多了四成不止。”
“再过半月便是中秋。再说,我们前段时间不是出了意外吗?生意不好挺正常的。西域使节要过完中秋宴才返程,这京都近日的热闹你又不是没见过。你瞧我还歇过吗?”
“倒也是。”
沈琢灌了一杯水,随后话锋一转:“戚三爷最近来得勤。”
“行会近日整顿,乱糟糟的待得人烦。”两人对视一眼,又十分默契地看向曹帧。
“看我干什么,他就是闲的没事干。”曹帧翻了个白眼,“行了你去忙吧,我去前堂,阿烟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沈琢点点头,无意地问了句:“四娘和阮姨呢?”
“阮姨…最近老见她提香出门,许是去灵蝉寺了吧。四娘我就不知道了,应该在楼上。”曹帧转身,像是想起来什么,“啊,对了,听说南市近日出了几个得了癔症的病人,你若是去进货,小心避开。听说一受刺激就发疯,恐怖得很。”
“还有这事?”
“是几个从江南来得乞丐,应该是路上遇见了什么猛兽,没这么夸张。也有医馆收留照顾,并不在外头。”戚斐解释道,“皇城脚下,使臣又在京都,朝廷必不会让某个地方出乱子,无须担心。”
听戚斐这么一说,沈琢便没放在心上。他大概进了一百来只稚鸡、处理好的成鸡,还有几十斤的调料,以及一些番果。他以前只听过古时西红柿并不普及,没想到会是这么难找,他在胡市逛了三天,才寻到一个靠谱的胡商。也多亏使节进京,这价格比平时更加便宜。
他想做点新鲜的,最主要也是他自己馋了很久的。
深夜,沈琢看着面前的宣纸,提笔写了几个字,就听见窗户微动。
他站到床边看了一眼,兰白色的流苏忽然扫过他的脸颊。沈琢挑眉:“这是哪里来的风流小贼,怎么敢做不敢出来的?”
面前仍旧是静悄悄的,见不到一丝人影。
沈琢不甘心的探头出去再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见。
怪,是他听错了吗?
沈琢无聊地敲了两下窗沿,见是真的没人,手勾着边框正要关窗,一只手忽然从旁边伸了出来握着他的手腕,再用力一扯。他来不及反应,往前一栽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