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鼻青脸肿,似乎发现了沈琢的目光,偏头笑得纯良:“师父,你在呀!”
若是平日里见了这副模样,人人都要说小徐是个乖巧的孩子。可如今在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却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他无视众人的目光,自顾自说起来:“师父,这份拜师礼你喜不喜欢,我特意送给你的,你不开心吗?”
“滚。”沈琢咬牙崩出一个字。
说不伤心那都是假的。他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阿烟、阮姨、四娘、曹叔甚至是曹帧,每一个他都当他们是亲人。没想到捅自己一刀的正是这最亲近的人之一。
“哈哈哈哈哈,”小徐放肆的笑了起来,“别这样,师父,你可答应我了等送完拜师礼正式拜师,我就是您第一个徒弟。”
“这…”大理寺卿瞥了宋宴一眼,“照此人所说,此事乃沈琢授意…”
“闭嘴。”萧钰冲上前抓着小徐,塞了一团布堵上他的嘴。与此同时,宋宴将行刑令扔在地上,不耐烦道:“你们平日里就这么审案的?光听不问,让犯人自己闹?”
大理寺卿心想这不是有您在吗?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咳……”
“你不必问了,滚去后堂。”
大理寺卿:……
得嘞。
他讪讪着告退,老实退居后堂,双手抻进袖子里,里头有一张开堂前别人递给他的字条。他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折好。
这浑水他才不蹚。
“殿下,陛下中毒一案,正是此人下的手。”萧钰将东西呈上去,“这是在他身上发现的毒药,医官查验过,与食盒上的毒一致。”
“就算他身上有毒,又怎么证明不是犯人授意…陛下,老臣来迟。”
沈琢不敢乱动,只听众人都敬一声“李相”,猜测这必然是李芸凤的父亲。
“倒也是。”萧钰颇为认同的点头,随后又轻笑道,“不过,此人乃是在上官大人的府邸发现的。确切的说,应该是夫人所带的那一批李家家丁。照李相所言,那上官夫人也极有可能是授意之人。”
“那是嫁祸!他曾在尚书府与我儿有过冲突,怀恨在心,便嫁祸给我儿!”李相气得白胡子往天上翘。
“那沈琢也可以是被嫁祸。”
李相瞪了萧钰一眼,忽而冷笑:“萧大人,你处处维护这犯人,可是有什么私心?据我所知,他山海楼开张不到半月,便签下了钦天监的食单。”
“并非维护,只是实情。”萧钰上手,将小徐翻了个面,扒开他的衣襟示意道,“这印记你李府家丁大半部分都有,他总不至于是巧合吧?”
不等李相开口,萧钰取下腰间的玉佩,先是递给上官述看了一眼,随后又呈给宋宴:”微臣确有私心。家师师承沈衔玉,曾有一位师姐,拜师时师公偶然寻得松露玉,便一分为二赠予两位徒弟。这一块是家师所留,沈琢那一块,便是我师叔江卓君所留。”
“不可能。”上官述冷静道。
“十九年前,上官大人当真想不起来什么吗?”
他怎么想不起来,他狠下心将江卓君送往别院,却不料她已怀了孕,又因为体弱积病,那孩子早早变便夭折了…那孩子?!上官述猛然抬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萧钰。
“想起来了?当年上官夫人命人处理掉这个孩子,没想到吧,他活下来了。”
“没可能。”上官述闭眼,摇了摇头道,“孩子是死是活,身为他的母亲最是清楚。”
“因为当年死掉的不是孩子,是大人啊。”沈琢淡淡的补了一句,“当年你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却没想到我娘早已入了土吧?”
上官述脸色倏地一白。
萧钰十分喜欢看上官述这样难看的脸色,他莞尔一笑道:“让我猜猜,上官夫人是不是说师叔经历丧子之痛,再不想见你?你们再度同房之时,大人真的没发现什么吗?”
“一派胡言!”李相抓起手边的东西朝萧钰砸过去,“我儿是先皇亲封的诰命,岂容你们随口诬陷?!”
“诬陷?我还没开始说,李相未免也太着急反驳了些。”
“殿下,我娘得知师公的死讯,和大人划清界限。可她当年怀着孕,两耳不闻窗外事,又怎么会立刻知道这消息?”
萧钰:“当年师叔原本就有早产的征兆,有人故意将死讯递到她眼前,想一尸两命。”
两人一唱一和,连连惊得在座目瞪口呆。平日波澜不惊的上官述此刻却好像愣在了原地,话都说不出一句来。李相冷眼看着他们,片刻后忽然嗤笑一声:“后院里的事,你们拿出来放在公堂?不过是宅间争宠罢了,这世道哪位大户人家没出过这事,今日我们说的是陛下中毒一案,你牵扯其他作什么。我告诉你,就算他真是上官述的孩子,那也是庶子,嫡子尚且无法撇清关系,更何况庶子?”
“本王查案,李相倒是挺积极。”宋宴开口,掀起眼皮淡淡的扫了李相一眼,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公堂之上还有个宋宴,刚居然全跟着李相附和,不禁脊背发麻。
李相毫不在意,只是端正了坐姿,随意道:“老臣只是怕殿下顾及霍遥的情分,不忍下手处置这犯人罢了。”
宋宴眉眼一弯:“本王若顾及情分,当年也不会把皇兄送去渝州。”
那笑意看的人心底发凉,萧钰打了个冷颤,心道这李相果真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到这地步还在为李芸凤辩驳。
他清了清嗓子:“殿下,既然李相提到两者之间的关系,那微臣便不得不说了。这事说来说去,绕不开一个沈衔玉。”
萧钰递上状纸:“微臣要状告上官述的夫人李氏,谋害沈衔玉。”
宋宴展开来看了一眼:“你可知状告同僚,若查不出什么,是要罢官免爵,二十年不得再入仕。李氏乃是命妇,与同僚无异。”
“微臣知道。殿下,这第二张纸乃是梅花引的标记,与这人身上的标记无二。”
“梅花引?那不是消失好几十年的杀手吗?!”
“我记得先帝特意派人将他们驱逐到极北边境,终身不得归。”
“李相家里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