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丫头居然在门口等我。”曹帧伸手想摸阿烟的头,却被后者一脸嫌弃地避开。
“我才不是来等你的。”阿烟嘟囔两句。
“我知道,等你沈大哥,他应该快了吧…诶,这不就回来了?信送到了吗,今日用了你的法子去市集上,食盒都抢空了。”曹帧笑着往前走了几步,拎过他手上的食盒后一愣,“你这…怎么还有?喂 ,诶!沈琢!”
“嗯…啊?”
“怎么丢了魂一样?不,不会是信丢了吧?!”
“没有,送到了。”沈琢揉了揉眉心,“路上出了点岔子,我便直接回来了。”
“出了岔子,什么岔子?被人抓了?你怎么不说话?”
沈琢听见‘抓’字一个激灵,恍惚间又看见霍遥沉着脸送他回来的场景,就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他抚了抚胸脯,心道霍遥黑脸的时候还挺可怕的,他后来都解释了自己是一时嘴瓢,没成想霍遥仍旧一路上一句话都不肯跟他多说,送到就走真是无情。
“没有,累了。”一路上紧绷着经,等人离开方才放松下来,是真的累了。
“也无妨。为了以防万一,没有及时送到的信就算被截,他们也查不出什么。你既然累了,就先去休息,反正这消息一时半会传不开,这里肯定没什么人,就算有,也有我和小丫头呢。”
“我不是小丫头。”阿烟略无语的看了眼曹帧,“沈大哥去休息吧。”
沈琢点点头,往里走了几步,又突然折返:“啊,对了,我突然想问……”
静默须臾,曹帧催促道:“想问什么?怎么话说一半呢?”
“如果有个人发现崔小姐和李小公子私会,好像有点生气,他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什么意思?”曹帧听得云里雾里,“不是,这人是男是女?”
“额,如果是年纪相仿的男子呢?”“害,那肯定是倾慕崔小姐呗。”
“那若是女子呢?”“女子?要么便是姐妹情深不许她做这种私相授受之事,要么便是对李小公子有意思。”
沈琢皱了皱眉,好像也不该这么打比方。他和霍遥同为男子,和崔小姐的情况大不相同,可今日他敏锐的察觉的霍遥有些不一样,但他不能确定那是什么不一样。
“算了没什么,我进去了。”他摇摇头进门,就没一件事能让他不去费脑子的,他还是不要去胡思乱想了。
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雷一打便落,云一散则晴。山珍馆有官贴的消息传遍了各家各户,在生辰宴上吃到的糕点回味无穷,大家争相抢着来买时,才发现山珍馆关了门重新修缮,这倒是让没买成的人更加心痒难耐。
两边打通了前堂的墙面,设计成了一道拱形的窗口,在四方墙面上砌了数十个凹槽放置冰桶和摇风扇。趁这个机会,沈琢决定将后院也打了一个门,两边互通,这样曹帧每日不用绕一圈从正门过来。
“今日会有人吗?”阿烟有些忐忑。
“肯定会有的,咱们做了这么多,规矩有了,手艺有了名声也有了,再不来我是真想不到哪里有问题了。”
“既来之则安之,这种事哪能着急,咱们又不是那些百年老店有底盘。”
沈琢笑他俩太过紧张,说着便将门打开了,曹帧和阿烟期待着望向外头,果然没几个人,虽然是意料之中的情形,可真正看到时心里难免有些落空。
“沈老板,芙蓉五锦羹。两日未见,你这大堂像是又换了个模样啊!”
门口挂了些翠玉铃铛制成的帘子,衣摆拂过惹起一阵清脆的响。崔大人好的拨弄了下,惊讶地发现那铃铛舌居然是一颗浑圆的玉珠。
“当初开张太匆忙,反正要制冰槽,索性把陈设也改了,崔大人这边坐。”沈琢引着崔大人落座,又给曹帧和阿烟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机灵起来,一个沏茶一个陪着聊天。
开了这个头,清早便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沈琢在后厨刚做好的芙蓉五锦羹,不到半小时砂锅便空了,不仅如此。三个人忙得团团转,阿烟更是脚下生风,这边上菜那边洗碗两头跑,硬是把大早上的瞌睡给跑醒了。
“翡翠丸子还有吗?”曹帧在前堂喊了一声。
阿烟:“空了。蒸笼里的东西都空啦!我还说今日不忙在柜台打个盹呢,没想到来这么多人!”
后厨内六口灶空了四口,就连橱柜里备着的七日的面条,如今也只剩不到一碗的份。好在早上过得快,约莫一两个时辰后,后厨陆陆续续再没添过火。
不过歇了片刻,沈琢还没吃上饭呢,又到了晌午。山珍馆的烟囱一直冒着烟,就没停过,三人忙得脚不沾地,外头人声鼎沸里头热火朝天——真正的热火——沈琢瞟一眼,只见屯着的柴火都烧空了几捆。晚间亦是如此,两人趁着空档吃了几块糕点填腹,否则得饿晕在台前。
元白歌放班回来时,差点认不到自己家了。
“这鱼不错,还有吗,再上一份?”
“不好意思今日的鱼已经卖完了。”
“诶!这边菜还没上齐呢!”
“马上马上!”
曹帧恨不能一个掰成两个人用,见元白歌回来,仿佛遇见了救星:“臭小子你终于回来了!快去快去,洗个脸上菜!”
“诶诶诶……”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推进了后院,然后迷迷糊糊端着菜迷迷糊糊在前堂和后厨来回走。
跟做梦一样。
大梁没有宵禁,入了夜人不减反增,许多人提着灯笼往沉明街来,倒是让此地比以往要亮堂许多。到最后实在招架不住了,沈琢便让曹帧把门关了。
“对不住了各位,今日菜已售罄,大家明日再来。”然后在一片不满声中,硬是关了门。
阿烟累的不想说话:“我以前在岑县的时候,总觉得回春堂每日抓药就是最忙的时候,没想到…我好饿,沈大哥…”
“我煮了面,去吃点吧。”沈琢端着面出来,打开后门,“剩的不多,来的人太多了。”
“那不是,那是我们备的东西少,”曹帧坐下来,手飞快的在算盘上拨动,“今日一共得了二十八两,糕点进了四两,除去成本咱们一共是得了十八两。”
“那咱们一个月不是能有八百多两!”元白歌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不不不,不是这么算,前面咱们可是日日亏损的状态,修缮所用的银两、沈琢买酒楼的钱、上次出门还进了一批藕和莲蓬、行会保证金以及每年的赋税。照这么下去,应该不出三月就能回本,但是……”